也就是在這時。

他看見前方，出現一道悉的影，纖瘦的，單薄的，與記憶裏的，漸漸重合。

信號燈忽然閃爍，即將轉紅。

尹棘加快步伐，朝他的方向小跑著。

但他們，還是被即將奔湧的車流，困在了斑馬線的緩沖區。

尹棘在他旁站定，調整呼吸，看向他傷的胳膊，睫輕，眼底有層霧氣，像是想開口，詢問他的傷勢，卻又猶豫住。

對于他的出現，不怎麽意外。

原叢荊扭過頭，垂眼看。

也是，原天奇姓原，他又不肯接的電話，尹棘應該已經猜出，他就是那小鬼的家長。

還是先開了口，語氣很溫和：“我要去趟便利店，你可以先去學校，找你弟弟，我等會就回去。”

“我陪你——”

及時噤聲後，原叢荊無措低頭，目變得兇肆，格外懊喪，但卻深知，跟隨的本能，融在骨裏，像無法磨滅的烙印。

即使做足心理準備，還是會不由自主，對說出這樣的話。

尹棘表僵住，驚訝回答：“好…好的。”

疾馳的轎車匆匆駛過。

和他，都在安靜等待著，紅燈轉綠。

原叢荊和肩并肩，反方向站著。

的側，一如既往，帶著淡淡的哀傷，但他卻見過狡黠，驕傲的模樣，知道笑起來時，有多明。

那天的雨夜，他甚至不敢多看。

章序說的每個字，都往他心頭添了柴，助長著嫉妒的火焰，到現在，他都費解，究竟是怎麽忍下來的。

盤起的黑發，被風吹起。

散的幾縷發，拂過眉眼，額角，和耳垂下方兩厘米，那顆淺褐的小痣——附著在側頸，清薄到近乎明，約看見幾淡青的管，纖細而易折。

尹棘的指節纏著創口，將碎發開，白皙的手腕有道刺目的，深紫的淤傷，同的對比太強烈，如抹暈開的濃料。

還是同小時候一樣，像話裏的豌豆公主，皮太，輕微的磕，都會傷。

目順勢落在瘦削的肩膀，上邊挎著幹淨的，泛黃的帆布包，那裏應該裝著保護腳趾的芭蕾繃帶，布芬，棉簽。

上的氣味，也好悉。

就像荷葉的水，清新，幽淡，卻又潤無聲，將他快要崩壞的理智，都溶解掉。

撲通，撲通，撲通。

他的眼神抑又癡纏，濃長的睫起來，忍著心髒膨脹的力量，在它瘋狂跳時，對的，那從未止息的迷，也愈演愈烈，奇異又興的栗遍及全。

比他十七歲時，還要熾旺。

原叢荊預先避開流轉的目，慌慌忙忙，將視線收回。

紅燈終于轉綠。

尹棘的聲音很輕：“走吧。”

原叢荊轉過，跟上，不控地盯向手腕的傷痕，忍耐著，想要手的念頭。

距離僅僅幾步之遙。

看著的背影，看著漸慢的腳步，看著停下來卻沒回頭，他近乎自嘲般，又像是認輸，挫敗地笑了。

分開的這五年，每一天，每一刻，他都在壘起骨牌，建立著延生命的秩序。

然而，無需任何努力，或許只是用聲輕微的嘆息，就讓他清晰到——心中那些數以萬計的多米諾骨牌，正向後傾倒，一塊一塊，無法停歇，不斷坍塌。

教堂的晚鐘消失了。

尹棘轉，目猶豫，注視著他。

他卻在想，假如神明，真的存在，那麽祭壇上供奉的聖，或許就是的模樣。

讓人不忍，讓人不敢明正大地肖想。

無論是十七歲的尹棘，還是現在的尹棘，都是他的肋骨，他的夏娃，他想食的果，他永遠都熄不滅的，那團慕之火。

在哪裏，那裏就是伊甸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