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年之后,王府總歸是世子的,男人不一定靠得住,但從自己肚皮里爬出來的親骨,一定靠得住。
況且世子爺那麼孝順。
這也是大多數人慣有的想法,有了子嗣后,聰明的人從不管夫君尋花問柳,只要把管家權牢牢掌握在手里,教養好兒子,便能保一生順遂。曾經的江婉也這麼想。
可現在江婉不能忍。一想到他用了別的人的手自己,想想便覺得惡心。
甚至大逆不道地想,憑什麼一個男人能娶那麼多人,人卻只能忠于一個丈夫?想要陸奉,完完整整的陸奉,都是的,絕不和任何人分!
是個順傳統的人,這一刻,實實在在犯了“妒”心。
這些心事,即使對翠珠、金桃也無法宣之于口。深深呼出一口氣,再睜眼,眸恢復慣有的冷靜。
道:“人看著攬芳閣,那個‘霜雪’的,格外盯著點兒。”
那群人住的地方“攬芳閣”,事已至此,多想無益。好在陸奉今日對態度冷淡,江婉低垂眉目,思慮該如何理這些燙手的人們。
過了一會兒,問道:“如今咱們王府有幾個嬤嬤?”
翠珠想了想,道:“回王妃,不算咱們從國公府帶來的,一共二十余位。”
江婉又問:“幾個教導嬤嬤?”
大嬤嬤各有專職,有專門管針線的,有管事嬤嬤,還有專門教導禮儀的教導嬤嬤。翠珠利落地回答:“教導嬤嬤共有八位。”
如今江婉了齊王妃,水漲船高,翠珠作為的心腹大丫鬟,走路帶風,也不敢像先前那樣萬事不掛心。
江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,“八位啊,夠了。”
吩咐道:“咱們王爺脾氣大,規矩重,勞煩各位嬤嬤,去教導一番新來的人們,切勿犯了王爺的忌諱。”
翠珠眼前一亮,“王妃英明!”
陸奉在為龍司指揮使時,大名已如雷貫耳。別說初來乍到的人們,就是嬤嬤也不準陸奉的脾氣,為保穩妥,得了吩咐的嬤嬤一定會再三謹慎,教導幾個月才會放人出來。
而江婉,作為王妃,要把人調教好獻給王爺,誰又能挑出的錯呢?
至于幾個月后,到時候再想別的辦法。其實這些人都不足為懼,只在意陸奉的想法。
忽然,江婉向自己的臉頰,問道:“翠珠,你說,我是不是老了?”
衰而馳,這回擋過去了,總有老的一天。而陸奉卻權勢日盛,難道要一輩子困于鶯鶯燕燕的人堆里嗎?
江婉心里更不是滋味。
翠珠哪兒敢順著這話往下說,巧舌如簧,把江婉夸得比西施、塞貂蟬。翠珠伶俐且手巧,正好閑來無事,給江婉畫了個時興的“酒暈妝”,兩頰涂抹濃厚的胭脂,以妝如醉酒后的紅暈而得名,尤為適合江婉這種明艷大氣的相貌。
晚間陸淮翊陪同母親用膳,毫不吝惜地稱贊了母親的貌,把江婉哄得眉開眼笑,直到陸奉回來。
照例,陸奉徑直踏錦院,站定,抬起下頜,雙臂微張,等江婉為他寬解帶。
久久不見靜,他看向梨花榻邊的江婉,暖黃的燭下,眉眼低垂,嫣紅的雙頰如醉酒般嫵。
陸奉走上前,抬起江婉的下頜。半垂眼簾,纖長濃的睫——江婉很明白自己的優勢,初為人婦時,為了討他歡心,對鏡練習過很多次,這個角度顯得楚楚可憐,連陸奉這樣冷的人,也為了心腸。
陸奉挑起的下頜,道:“飲酒傷,適度即可。”
江婉:“……”
睜開半闔的眼眸,瞪著他,“妾臉上的是胭脂!”
陸奉淡淡“哦”了一聲,道:“睡覺,洗了罷。”
他不想吃一胭脂水。
江婉瞪著他,不可置信道:“妾今日,難道不嗎?”
連五歲的淮翊都夸好看!
陸奉皺眉。冷峻的臉上出些許疑,“你向來如此。”
天天都是這個模樣,今日有什麼不同嗎?陸奉銳利的眸上下掃視,實在瞧不出來。
江婉氣哼哼地起,幽幽道:“妾去洗漱。”
果然是老了,往前推兩年,現在上估計剩不下半拉肚兜。
老夫老妻,陡然無味。說不準是枉做小人,耽擱了人家尋新鮮。
江婉兀自側躺在榻上,臉朝里,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。
陸奉不用丫鬟,這麼多年,一直是江婉伺候他穿和就寢,現在撒手不管,陸奉獨自去浴房洗漱,墨發散著漉漉的水汽,從背后抱住江婉。
昏黃的帳子中,他的聲音格外低沉,“我說過,有話直說,不用拐彎抹角。”
江婉聲音悶悶,“今日父皇賞下好多人。”
陸奉“嗯”了一聲,問:“然后?”
江婉:“……”
翻了個,臉正對著陸奉,“個個都姿窈窕,年輕貌。”
陸奉思慮片刻,似乎明白了江婉的煩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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