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某些時候，警察和醫生有點像，都是先告知最壞結果，以引起重視和起到警示作用。

簡書嚇得臉白手抖，差點被警察送去見醫生，幸虧陸騁及時在旁邊說了一句“這種況應該不至于吧”。

簡書這才注意到有他這麼個人存在。

回頭看向姜寧，姜寧目不斜視，兩只手夾著的臉又給轉了過去。

鄭奕掩輕咳，“我們另一個民警剛從醫院回來，幸好對方傷得不重，了五針，那個孕婦也沒出什麼問題。”

見簡書繃的臉瞬間舒展，鄭奕大力拍桌，嚴詞厲。

“你以為這就沒事了？你知道自己的行為給別人造多大傷害嗎？你應該慶幸自己當時手里拿的是一個輕量型酒瓶，要是換洋酒瓶，又或者砸中要害，說不定你這一下就直接把人給送走了，也把你自己給送進去了。你以為是仗義，其實是愚蠢，你有沒有想過要是真造不可挽回的后果，你的家人怎麼辦，他的家人怎麼辦？還有你自以為仗義維護的朋友，今后如何自？”

人沒多大個兒，膽子倒是不小，敢掄起酒瓶給人開瓢，這次不讓意識到事的嚴重，保不齊下回還會鬧出多大的事來。

對于派出所民警來說，教育的意義遠大于罰，就跟消防標語說的“防范大于滅火”是一個道理。

鄭奕一席話直接把簡書給聽愣了。

當時酒上頭，看到韓放跟別的人親無間，腦子一熱就沖上去了，確實沒想那麼多。

甚至剛才都還在想，也就是五針而已，只要不讓坐牢，賠多錢都認。

直到聽完鄭奕的話，才真正覺到后怕，后背心冷汗涔涔。

幸好，幸好！

姜寧在后面推了一把，“知道錯了。”

簡書慢半拍反應過來，趕表態，“知道了，知道錯了，我以后再也不這樣了。”

為了表達決心，嚴肅又鄭重的舉起手，出三手指，“我發誓，真的。”

鄭奕神稍緩，“記住，沖是魔鬼，還有，酒量不行就別喝！”

簡書忙不迭點頭，“不喝不喝，再也不喝了。”

這時候就算他說太是從西邊升起的，估計也會說對對對。

鄭奕對的態度還算滿意，扭頭湊近警，不知道說了什麼，警點點頭，拿上資料出去了。

鄭奕接著說：“雖然不構犯罪，但你的行為犯了《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罰法》，要是不能取得對方諒解，你仍有可能面臨拘留和罰款。”

他站起來，“走吧，去醫院見見害者。”

凌晨兩點，鄭奕開車帶三人去醫院。

三人坐在后座，姜寧坐中間。

前一晚熬了夜，攏共才睡四個小時就起來上班，本來打算今晚早點睡的，結果又出了這檔子事，實在困極了，一個腦袋不是往左倒就是往右歪。

簡書腰坐直一些，打算給姜寧靠，結果陸騁手一，直接把姜寧的頭按到他肩上。

姜寧有片刻清醒，也沒拒絕，說了句“到了我”，就這麼靠在他肩膀上繼續睡。

簡書眼神復雜，拿手機拍了張照。

陸騁看在眼里，垂眸掩蓋笑意，什麼都沒說。

到了醫院，前往病房的途中，簡書抓著姜寧的手臂超小聲的問：“他們不能當著警察面兒打我吧？”

之前在派出所見到韓放他爸，老頭兒恨不得掄凳子砸死。

姜寧逗，故作正經的給出主意，“沒事兒，你機靈點兒，他們一抬手你就往地上倒，沒準兒還能倒訛一筆。”

簡書兩眼亮晶晶，“真的？”

鄭奕回頭看向姜寧，“要不說你倆能玩兒一塊兒呢。”

一個真敢說，一個真敢信。

韓放住的單間，到了病房，鄭奕先去敲門。

韓放爸爸披著外套過來開門，看到姜寧，頭埋下來，側讓到一旁，“都進去吧。”

幾人往里進，他則往外走，去走廊盡頭煙。

韓放還沒睡，正坐在病床上拿筆記本理工作。

頭上裹著紗布，臉略有些蒼白，神頭還不錯。

鄭奕率先出聲，“韓先生現在覺怎麼樣？”

韓放淡淡回應，“還好。”

他抬起頭，視線從幾人上掃過，除了在姜寧臉上停留的時間稍微長了那麼一瞬之外，其他看不出任何異常。

鄭奕沖著簡書眼神示意。

說來看看難道就只是看看？道歉吶！

簡書雙手背在后，東瞅瞅西看看，眼神飄忽，就是不跟他視線接。

打人是不對，但向劈渣男道歉，張不開。

姜寧上前兩步，“對不起韓先生，我朋友喝醉了，行為不控制，我代向你道歉。”

一碼歸一碼。

語氣平淡，淡得聽不出一丁兒緒，韓放卻清晰的聽到了決絕。

他知道，這一次，他是真的要從的心里驅逐出境了。

簡書拽，聲音幾乎帶了哭腔，“你干嘛呀……”

明明是害者，怎麼也不到來道這個歉。

韓放輕咳一聲，拿起桌板上早就準備好的諒解書遞給鄭奕，“我和我太太都簽過字了，不追究責任，也不需要賠償。”

鄭奕迅速掃一遍，轉遞給簡書。

簡書紅著眼把頭轉向一旁。

還我和我太太，呸！

鄭奕挑眉，把諒解書疊好揣進兜，對韓放說：“出院后請盡快來所里一趟，還有些資料需要簽字，時間不早了，我們就先走了。”

說完帶頭往外走，其余三人跟上，姜寧走到門邊的時候，韓放突然住，“姜小姐。”

姜寧駐足回頭。

視線匯，頗有幾分一眼萬年的意味。

姜寧能看到他眼底的不舍和留，韓放也能看到眼里的冷漠和決然。

應了那句話，人生就是一輛有去無回的列車，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走過那一程。

只是每個人下車的方式不一樣，有的禮貌道別，有的萬般不舍，還有的，突然就砸破車窗玻璃，跳到另一輛車上去了。

而唯一能做的，就是修補好車窗，繼續奔赴下一趟旅程。

簡書腳步微頓后繼續往外走，陸騁從姜寧旁經過，也沒有停留。

房里很快就只剩兩人，相顧許久，韓放最后只說了句“再見”。

姜寧淡淡收回視線，“不再見。”

話畢，利落轉邁步。

背影曼妙，裾翩躚，高跟鞋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音。

姜寧走了，頭也不回，帶著的驕傲，徹底為過去的七年畫下句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