救護車很快就到了,在一群人的圍觀里,醫生們沖下車,用擔架把李詩懷抬上了救護車。
許彌作為家屬,也跟著上了車。
那人似乎也沒想到會鬧這樣,臉不太好,但終究是沒有任何表態。
在車上,許彌六神無主,不停地給陳荒年打電話,但都打不通。他急得連著給陳荒年發了好幾條短信,每一句都在罵陳荒年是個騙子。
醫生已經對小姨進行了搶救,許彌躲在一邊去,怕誤了人家的工作。一路到了省醫院,小姨被抬著,飛快地進了手室。
李詩懷的狀況很危急,本就弱,了刺激,這孩子也不知能不能保住。
手要人簽字,許彌一個人戰戰兢兢地簽了字,又被護士去錢。
錢,去哪錢啊?他上一分錢都沒有,又被震耳聾的人聲給嚇破了膽子,在大廳里崩潰地大哭起來。
要立刻拿到錢,給小姨手費。
要克服對人群的恐懼,不能沒了陳荒年就什麼都不會。
可是他太害怕了,一旦落單,置人群里,他就不斷地回憶起那暗的巷子,在地下室里當老鼠的日子。
他不明白,陳荒年憑什麼把他變現在這個樣子,然后把他一個人丟下,要他來面對這樣殘酷的現實?
他找不到可以責怪的人,一腦把怨恨全部轉移到了陳荒年上。
醫院人很多,哭鬧的小孩,唉聲嘆氣的人,步履匆匆的男人,東張西的老人……各種聲音匯聚一個龐大而恐怖的漩渦,鋪天蓋地地向許彌撲過來,把他徹底包裹。
他畏懼地在墻角,咬著,腦子一團。他打不通陳荒年的電話,他沒有錢,他要怎麼辦?
把手機抵給護士,護士會要嗎?
會罵他瘋子吧?
緒徹底失控,未知的恐懼讓許彌完全崩潰,他第一次自己理這種生死攸關的大事,上還拿不出一分錢,就像是被丟在孤島,無論他如何吶喊也沒人回應他。
他在醫院大廳毫無形象地哭起來,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,很快就引來了保安。
保安輕輕拍著他的肩膀,試圖把他拉起來,只當是他家人被查出了絕癥,他一時半會接不了,想帶他去別的地方冷靜一下。
可是當他到許彌的一瞬間,許彌就想起那條暗的巷子,他更加歇斯底里地反抗起來,往角落里死命地!
他反應太大,保安怕鬧出事,不敢拉他。
一群人圍著他,面面相覷,無從下手。
就在這時,許彌的電話響起來。他眼睛瞬間亮了,抖著雙手接聽電話,哭著說:“老公,老公,我怕……我怕……”
他說話語無倫次,前言不搭后語,面對眾人的圍觀,更加到害怕。
好在陳荒年有他定位,一查,原來他在醫院里!
更巧的是,陳荒年也在這個醫院里,剛剛才從手臺上下來!
他一出手室,看見許彌給他打了這麼多電話,還有一連串罵他的短信,就猜到出事了。急急忙忙打回來,聽見許彌哭得那樣撕心裂肺,心都快被他哭碎了。
他甚至沒跟導師說一句告別,就沖下了樓。
“寶寶,你位置在哪?”他只知道許彌在這棟樓里面,卻不知道位置,“別害怕,老公在呢。啊,你在哪?”
許彌是真的被嚇傻了,本聽不懂他的話,只會哭,一直說他害怕。這也只能怪當初陳荒年嚇他嚇得太過分,導致他已經有應激反應了。
“你在哪?啊?寶寶,你在哪?”陳荒年問不出他的下落,只能盲目在大樓里面找起來,“別哭了,看一下四周,你在哪?”
許彌哪敢抬頭看啊,四周都是人,還老是來抓他,他覺自己隨時都要被拖進巷子里。
“寶寶,寶寶?”陳荒年連續了他好幾聲都沒得到回應,心急如焚,來到一樓,打算去護士站問一下。忽然注意到角落里有一群人,甚至還有保安。
他快步跑過去,拉開人群一看,果然是許彌!
許彌被嚇到六神無主,眼睛都沒有焦距了。陳荒年一把把他摟進懷里,到他的掙扎,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,顧不得周圍詫異的眼,凄聲道:“阿彌,是我,是我。別怕,啊,別怕。”
有他在,許彌就不畏懼人群,在他懷里打著抖,抬起頭,渙散的視線漸漸聚集,看清楚是陳荒年,眼淚又發了,哭著問他:“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!為什麼不接電話!”
陳荒年知道他這是被嚇到了,只能用護著他,不讓他被這麼多人用眼神欺辱。
“對不起,寶寶。”陳荒年讓他把腦袋埋在自己肩膀,托著他的屁把他抱起來,強行從人群里走出來,把他抱到衛生間,關上門。
他輕輕地給許彌掉眼淚,很真誠地道歉:“我剛剛做手,實在沒辦法接你的電話。對不起,寶寶,對不起。”
細的吻落到臉頰,吻去了他的淚珠。
他把許彌馴養了,再把許彌放出去,這小東西本就活不下來。
一提起手,許彌的腦子又清醒了幾分,一把抓住陳荒年的領,都不敢哭了,把眼淚收好,謹慎地說:“小姨出事了,要錢……”
他把口袋包里皺的繳費單出來,眼神期期艾艾的,怪可憐的。陳荒年看了一眼,并未多說什麼,“我去繳費。”
他剛要走,許彌又小心翼翼地牽著他的角,跟個小朋友一樣乖乖跟在他后,又不敢說話,怕當誤了時間。
見他這樣,陳荒年又心疼又好笑,反手握住了他的手,大大方方地牽著走出了衛生間。
許彌把臉埋在他后背,特別別扭地跟著他走出去。
躲在他后,看見他把錢了,又把腦袋回去,像一只蝸牛,一就回殼子里去了。
了錢,陳荒年回頭說:“嚇到了?”
許彌紅著眼睛點頭,很小聲回應他:“因為你不接電話。”
“以后不會了。”陳荒年牽起他的手,發現他手心傷了,皺眉問:“怎麼回事?”
“有人要打小姨,我去保護,被人推了一下。”許彌垂著頭,無打采地說,“但是小姨了驚嚇,還是流了。”
陳荒年拍拍他腦袋:“你盡力了。”
以他對許彌的神控制,許彌敢去和陌生人起爭執就已經是用盡了全部勇氣了。
許彌忽然捂著臉,哽咽道:“陳荒年,我太沒用了,我……”
是啊,他能走出那扇門,就耗盡了他的膽量。面對其它人的攻擊謾罵,他卻無能為力,一個字也反駁不了。
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怯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