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nbsp;nbsp;記住你了

陳桉穿了條近路, 到達時連十分鐘都沒用上。金街是這片區域裏最小的廣場，卻是夜晚生活氣息最濃郁的地方。

天橋下的夜宵攤燈火通明，一下車, 食的氣味撲面而來。

從車頭繞過來的陳桉看見應倪站在原地回天橋，邊將車鑰匙揣進兜裏邊問：“想吃？”

應倪還真有點了, 收回視線拉過他手腕看了眼表, 然後立馬打消念頭，忙不疊拽著他往前, “吃什麽吃，還有五分鐘檢票了。”

“晚了就進不去嗎？”陳桉問。

果然是沒看過電影的人, 應倪好笑道：“怎麽可能，結束了你再進去都行。”

“那你先上去, 我去買。”陳桉站定, 同時另外只手握住應倪的小臂將人給扯回來。

應倪走不, 回頭。

“想吃什麽？”陳桉問。

應倪搖搖頭，缺一分鐘都不是一部完整電影，想了想說：“電影院裏有賣可樂和米花，我要最大桶的。”仰頭看他：“你給我買！”

“好, 買。”綠燈亮起，陳桉牽起的手過馬路, “什麽都給你買。”

應倪側頭瞇眼佯裝不信，“真的假的。”

“難道還能騙你。”陳桉笑了。

馬路不算寬敞，他高長, 牽著應倪幾步路便過了。

“那我要豪車豪宅, 要寶石翡翠, 還要豪華游私人飛機。”在一路燈下停住，歪頭問：“你也買嗎？”

陳桉跟著停腳, 側頭看來。兩人一高一矮，拉長的影子在柏油路面重合疊。

應倪的瞳仁被路燈淬上一層亮澄澄的，看著單純又狡黠，“算下來好幾個億呢，你舍得？”

如果說先前那聲笑帶著點無奈，那現在的陳桉是真真切切到愉悅。

他們之間很談錢。唯一的一次，也是他們的開始，是應倪喝醉後為表姐做出的妥協。陳桉從一開始就清楚，錢對應倪本人沒那麽大的吸引人，畢竟不會就連婚後過年許的願都是早日賺夠五百萬，還給他，好兩清。

他不怕應倪揮金如土，就怕不用他的錢，分得太清楚，孑然一，揮揮袖說離開就離開。

“車和房子你自己看，喜歡哪裏買哪裏，飛機和游比較麻煩，明早我讓書去店裏找你，至于珠寶，等下半年的幾個大型拍賣會，到時候我陪你去。”

應倪聽完笑了，很淡的那種笑，沒說好又沒搖頭。陳桉一時分析不出是滿意還是不高興，只察覺到扣住他十指的小手力道大了許多，攥了不。

商場的大門早已關閉，他們從夜間通道進去乘坐直梯。電影院位于五樓，沒人說話的緣故，轎廂顯得有些抑仄。

從電梯裏走出來的時候，應倪忍不住開口了，“可是這些你自己都沒有欸。”

據所知，陳桉名下只有一架用于出差的飛機，游之類樂質的大件一個都沒購。明明腰纏萬貫，卻和紙醉金迷沒有半點關系。

除了工作，不見他喜歡什麽。

應倪是在二代的環境下長的，有錢人什麽德行一清二楚。就連對質要求不高的周斯楊，也有許多燒錢的好。

說完久久沒等到回音，應倪扯了扯他的袖子。

“你是小學生嗎？”陳桉垂眼看來，“排排坐吃糖果，你一個我一個？”

“……”應倪無語凝噎，他的理解力什麽時候變這麽差了，本就不是平均分配的問題。

檢票員在這時讓他們去自助取票機取票，應倪把手機解鎖遞給他，陳桉研究一下，將屏幕對轉掃碼口。

二維碼應功，在機發出的輕微噪音中，兩張連在一起的票吐了出來。

陳桉拿在手裏，忽然說：“我想要隨時可以買。”

是一種清淡淡的、完全無所謂的口吻，聽得應倪腦仁一一的。

每次離得很近的時候，和他說話都得仰頭。這回為了平視，應倪甚至墊了點腳。

語氣篤定地道：“可是你不想要。”

前臺在給他們打可樂，檢票場的喇叭循環播放，沒開主燈的大廳黑漆漆一片，周圍靜到空氣都慢了

下來。

陳桉啞口了。

“你努力工作是為了讓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，可是們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過得很好了，和以前相比簡直是天翻地覆。”說到這兒，應倪頓了下，因為覺得有些冒犯，也不想站在制高點去評判別人的生活，畢竟在和陳桉在一起之前，自己都過得一團糟。

但還是想問：“可你呢，你有沒有考慮過自己？”

如果他的夢想本是為大企業家造福全人類，當沒說。可覺得不是，賺錢了一種執念，他在這條路上當然走得很功。

不過這種功是從小被生活、被羈絆推著走的功。

不否認陳桉的神世界是沃的，只是總覺了點什麽。高中時就這樣了，記不住他的名字，模糊掉他的長相。不是說他的名字難聽，長相普通，是從始至終只會被多姿多彩的人吸引。

而陳桉的調一直是霧藍的。

米花機裏的加熱燈了這片空間的唯一源，油的香味淡淡地散開著，直到工作人員喊第三遍飲料好了，陳桉才從思忖中回過神來。

雖然應倪沒有闡述得很，但他大概知道想表達什麽。

歸結底，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兩類人。應倪從小生活優渥，備寵，即使後來陷泥潭，過得不盡人意，心世界依舊開滿了理想主義的花。

種子是在小時候就埋下的。

沒埋就不可能有。

陳桉朝工作人員比了個稍等的手指，回過頭，很認真地看著應倪：“我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好。”

“有你很好。”他真心說。

應倪原本的心是傷中帶點嚴肅的，被他突如其來的表達整得角不控地往上翹，撇頭看了好久地面後才堪堪下去。

然後試圖勸說他的氛圍就沒了。

“你高中是不是想當飛行員啊？”應倪抱著他遞來的米花，忽然想起。

陳桉怔了一瞬，反應像是沒這回事。

“陸盛之說你招飛沒選上。”應倪又說。

陳桉這才“嗯”了聲。

“為什麽沒選上？”

“上有傷。”

應倪回憶了一遍他在床上的樣子，“胳膊上那條？”

陳桉繼續“嗯”聲。

大概是沒選拔上，男人的自尊心作祟，陳桉的興致并不高，聲音也淡淡的。加上走到2號廳門口了，應倪便止了話題，沒再詳細追問。

…

應倪買電影票時最好的位置被選了，來看這個場次大概也是一對，但當他們進去時，發現影廳空無一人。

莫名其妙，以兩張票的價格包場了。

“大半夜來看鬼片，你不怕？”座後，陳桉看著預告問。

夜間只有這一檔場次，應倪想到以前談看的都是片或者作片，沒多猶豫就買了票。顯得很特別，也是的第一次。

不過本來看電影不都建議首選恐怖片，方便被嚇到了抱在一起。

應倪眨眨眼，點頭。

陳桉可樂放到扶手的杯托裏，“騙誰呢。”

被穿的應倪噘。

“還不如直接說讓我抱著你看。”

應倪：“……”

電影院的椅子設置得很獨特，雖然沒有劃分專座，但座椅與座椅之間的扶手是可以下放的，兩個座位并一個。電影一放映，陳桉就半抱著將應倪摟在懷裏，一手端米花，一手拿可樂。應倪想吃，只需要低頭。

然而開始沒到十分鐘，應倪就知道為什麽那對不來了。這部標榜上映以來已經嚇死了好幾個人的中式鬼片實在太難看，無論是劇臺詞乃至布景，都像是把人當傻子一樣糊弄。

忍耐很久後，應倪出手機。

“服了，評分二點八，我買的時候怎麽沒——”剩下的話在應倪轉頭視線移到後時咽了回去。

向銀幕的束裏浮起跳的細塵，音箱傳來撕心裂肺的尖聲。在這樣驚心魄又嘈雜的環境下，陳桉居然睡著了。

眼皮輕闔，睫低垂，臉微側著和頭枕相。熒屏不斷變化的亮度讓他臉頰上的影明明滅滅，五時而清楚時而模糊。

就兩只手還比較乖巧，沒有意識仍握著可樂和米花桶。

“……”

應倪抿了抿，他的呼吸冗長而均勻，一看就不是剛睡。

估計是從吐槽沒有回應時開始的，現在電影已經過半了，這樣下去，還不如在家裏的床上約會呢。

應倪嘟著盯著陳桉看了好半晌，發現毫沒有醒來的跡象後，挑了顆最大的米花，一臉壞笑地在他鼻子和薄前比劃著。

正準備捉弄他時，屏幕忽然閃過一片白，然後就看清了男人皺起的眉心以及青黑的眼瞼。

應倪手指僵了僵，胳膊一松，米花塞進了自己的裏。

這副場景似乎在哪裏見過，想了很久，才回憶起是在萬麗卡開往常樂的公車上。他也是這樣，說睡就睡，不顧淩晨四點要飛法蘭克福，一疲憊地待在旁。

有那麽值得嗎？應倪不想。

不過那會兒陳桉有故意裝睡的分在，因為清楚記得他喂就閉眼不搭理，名字就嗓音困頓地回答。

看得出來，他很在意不記得他名字這件事。

電影裏的鬼終于出現，影廳卻雀無聲，昏暗中，應倪雙手摟了上去，輕輕地湊到男人耳邊，用很低很的語氣呢喃。

“陳桉……陳桉……我記住你了……真的記住啦。”

耳東陳，木旁桉。

的陳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