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章

東宮側殿。

呂嬤嬤招呼著琉璃和玲瓏幾個丫頭，將太子妃的一應品重新規整，準備搬回主殿，德福他們也過來幫忙。

一屋子人忙忙碌碌，琥珀在間隙裏時不時扭過頭，朝窗牖邊過去。

酈嫵正坐在窗牖邊的桌案旁，手裏捧著一朵玉雕海棠，細細端詳。

清晨時分，窗外秋恬靜，一縷微風拂過酈嫵上的，了的鬢發，也懶得去拂開。

琉璃見琥珀不斷朝那邊張，也扭過頭看了一眼，然後抿一笑，小聲道：“昨晚上就看了一晚上呢，也不知道是怎麽忽然就對那幾朵玉雕海棠起了興趣。不釋手，看了一晚還不夠，早上起來又接著看。”

玲瓏也湊過來，“不知道。反正姑娘心看起來特別好就是了。”

呂嬤嬤連忙提醒：“莫再姑娘姑娘的了，也別胡揣測主子，太子妃看起來開心就行。”

幾個丫頭慌忙點頭：“是。”

德福看起來更是喜氣洋洋，白胖的面容上堆滿笑容：“那是，太子妃和太子和好了，自然是開心的。奴婢早就說了，太子妃的位置，不可搖。”

早間朝堂上嘉文帝所說的“若未來十年之，太子再無子嗣，將褫奪其皇太子之位”一事，酈嫵這邊幾人此時自然還是一概不知的。

散了早朝，群臣陸陸續續離開金鑾殿。

韓國公湊到陳尚書面前，想要攀談幾句。最近為了其二兒的親事，他觍著老臉與意結親的幾位大人們套近乎。

結果他才一走過去，不僅陳尚書，甚至陳尚書附近的幾位大人，個個如避蛇蠍似的，瞬間離開他老遠。

方圓幾米，就韓國公一人孤立。

韓國公頓時臉黑得猶如鍋底，心也跌落谷底。

韓國公二兒得罪太子妃之事，這幾天早就傳開了。那日經太子特意“提點”，哪怕韓國公火速想將二兒嫁出去，但他與夫人商討挑選出來的合適佳婿，個個委婉拒絕，甚至還有人避門不見。

中秋宮宴上，韓國公也完全被孤立，無人敢上前與其敘談。

今日也是一樣。

如今雖說嘉文帝給太子定了十年之期。

可十年之期，說長不長，說短不短。

看起來像是嘉文帝對太子已經有了怨意，頭一次生起了褫奪其皇太子位的心思。

但是一出了金鑾殿，衆人再靜心下來思量一番，總覺得這其中曲折蹊蹺，複雜得令人難以揣。

尤其是大皇子和二皇子，二人坐進馬車裏各自沉思了半晌，大皇子忽地一拍大，“我總覺得哪裏不對！”

二皇子點頭道：“我也是才琢磨過味兒來了。這是太子妃不能生育，又不是太子不能生育，十年時間，這麽長，還怕他折騰不出一個娃兒來？只要他想，多來幾個幾十個人，給他生幾十上百個娃都不問題……”

“蕭衍幾次拒絕納側妃和太子良娣的諫言，看來是對太子妃深種……不過也別說，那個太子妃確實是長得跟個妖似的，十足的尤。也不怪他被迷那樣……”大皇子到現在還對酈嫵念念不忘，語氣帶著憤慨與輕佻。“別說他了，若是我將來……將來總有一日，我也要弄過來嘗嘗滋味……”

“倒是希他能一直癡迷下去，最好是‘不江山人’。”二皇子皺起眉頭。他們現在真是左也不是，右也不是。也不能太子妃，因為若是太子妃沒了，太子再娶個能生的人，那還得了……

因而，如今還要期盼太子夫婦能伉儷深，一生一世一雙人，白頭到老。

——他們竟然還要為太子夫妻的祈禱，真是荒唐。

大皇子忽然又想起一事，問道：“這太子妃，到底是不易有孕，還是不能有孕？”

這可是當前的大問題。

二皇子搖了搖頭：“不知道。什麽傳聞都有，趕先派人出去查查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蕭衍下了早朝，先回了自己的南書房。

太傅嚴序跟在他後。兩人在書房邊喝茶邊談論了一會兒，嚴序那張嚴肅的臉上有地帶了一點笑意，看向太子的眼神，頗為贊賞：“殿下此舉，以退為進，甚妙。”

嘉文帝就只有太子這唯一一個嫡子。且不說一直以來對他明晃晃的偏，這些年太子自己所作功績，也是天下有目共睹。朝中上下一心，太子基無比穩固。後來去邊關兩年，與定北大將軍結，再給自己添加了一個有力的臂膀。

如此一來，哪裏還有人能與之抗衡。

十年之期罷了。嚴序的想法跟大皇子和二皇子差不多。十年如此之久，怎麽可能一個子嗣都沒有？

蕭衍放下茶盞，擡眼了窗外的日，沒有說話。

這世上最快的就是人。他將酈嫵帶回宮後，先急著給檢查，等回頭再去堵人，已經來不及了。總不能因為幾句言論，就將幾千甚至上萬人全都給理了。唯一能做的只是敲打一下將傳言散布出去的人。

誠然如太傅所說，此番他確實就勢借勢。但于他個人上來講，卻是破釜沉舟，孤注一擲。在他終于面對心，剖白自己的那一刻，確實是有一種豁出去的想法。

而且那一刻的心甚至極為偏執，瘋狂。想著對方如果拒絕，如果還是要遠離，他也會不惜一切地將強行留住。

還好結果是他想要的，甚至比他預料得還要好。

直到酈嫵提起謝雲蘭，直到哭著說起生辰禮，蕭衍才意識到，對自己不是沒有的。

他一生總覺得很多事自己都能看穿，看得徹。卻原來，在上，自己置其中時，也是如霧遮眼，如油蒙心，看不清對方想法的。

不過這些是蕭衍的私人，所以他自然不會跟太傅細說。

嚴序見蕭衍著外面出神，一副不多談的樣子。皇太子自小就有主見，也無需他多心。嚴序便起告辭：“如此臣就不多叨擾殿下了。”

他猶疑了兩息，然後輕咳一聲，繃著一張嚴肅的老臉，緩緩道：“如今當務之急，還是子嗣問題。殿下也莫要過于勤政，還是多多，咳……多多與太子妃關心一下子嗣之事。”

蕭衍微微一笑，也跟著起：“嗯。”

東宮側殿。

琉璃們還在收拾東西。

酈嫵手裏拿著玉雕海棠，忽地覺得小腹傳來一陣悉的疼痛。微微皺眉，輕哼了一聲。

呂嬤嬤立即注意到了，走過來問：“太子妃怎麽了？”

“嬤嬤，我癸水來了。”酈嫵面發白，看著呂嬤嬤道，“要麽……咱們還是過幾日再搬？”

“這……”呂嬤嬤心裏一突。一邊趕招呼玲瓏和琥珀過來伺候酈嫵，一邊又苦著臉，憂心不已。

酈嫵收拾好重新出來，對依然在忙碌的宮人道：“先不忙活了，過幾日再搬。”

幾名宮人立即停住作。琉璃和德福他們面疑地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一時有點不知所措。

“太子妃……”呂嬤嬤言又止，愁上眉梢。

這也太不趕巧了，怎麽就偏偏這個時候來。

都說打鐵要趁熱，太子妃得趁機跟太子修補。若是再延誤幾日，夜長夢多，只怕又要生變。呂嬤嬤如今簡直是杯弓蛇影，草木皆兵了。

恰好屋外這時傳來宮人的聲音：“太子殿下來了。”

門口人影晃，蕭衍邁著長朝酈嫵走來。他將酈嫵往懷裏一攬，長臂輕輕擁住，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
他耳力好，自然聽到了酈嫵剛剛的吩咐。“怎麽又不搬了？”

“我來癸水了。”酈嫵小聲道。

“無妨。”蕭衍湊到耳邊輕聲道，“這幾日孤不你就是了。”

說罷揚起聲音，對衆人道：“繼續搬。”

幾名宮人這才繼續行，接著搬東西。蕭衍牽著酈嫵往外走的時候，一名宮人連忙往旁邊避讓，結果手中捧著的一個匣子不小心跌落下來，頓時裏面的東西稀裏嘩啦滾落一地。

一旁的琉璃看到了這一幕，嚇得心髒都差點停跳了。完全顧不得太子還在，幾乎是下意識的舉，迅速跑過去，慌裏慌張地將那一地的東西撿起來，一一放回匣子裏。

酈嫵自己看到那一地的東西，心神也恍惚了一瞬。

都快忘記了，自己當初嫁東宮時，還將這些都帶了過來。那時候心裏萬分不舍，如今看著卻恍如隔世。

酈嫵突然頓住腳步不走，蕭衍朝瞥過來一眼，見魂不守舍地著地上的東西，視線也跟著掃過去。

散落一地的花箋，零零落落的珠子，還有各種小件……

蕭衍眉頭輕皺，神若有所思。

琉璃慌忐忑地將東西快速收拾好，放匣子，然後一直自己親自捧著，再不敢經由別人之手。

蕭衍不聲地記住那個匣子的大小與刻花紋路，然後牽著酈嫵繼續往正殿方向而去。

韓國公府。

韓國公回到府中，去了韓國公夫人的院子，見謝雲棠正跟韓國公夫人在鬧，“母親，我不要嫁人，我不要——！”

太子妃不易生育，正是的機會，還能繼續等，才不要嫁給別的男人。

韓國公正為這件事憂心不已，見狀更是氣不打一來。

別看他們擔著國公府的名聲，但是勢力日漸式微，已是最沒落的國公府了。原本大兒拼命博得了一個雅名賢名，差點就了太子妃，他們也可以跟著青雲直上。

結果誰知道中間出了岔子，到的太子妃之位突然不翼而飛了。

原本還想著太子年年給大兒送生辰禮，念著舊，二兒或許還有機會。結果這個不爭氣的東西，竟然得罪了太子，讓他如今更是如履薄冰，境艱難。

得趕將嫁出去，省得再給國公府惹麻煩。

竟然還不聽話，還要鬧。

韓國公憤怒地走上前去，擡手就狠狠地甩了謝雲棠一掌，直接打得撲倒在地，額頭磕在了旁邊的桌角上，瞬間流如注。

謝雲棠被這狠狠一掌打蒙了，面龐高高腫起，角溢出，破了個口子的額頭更是鮮不住地往下淌。

韓國公卻依然不解氣，對韓國公夫人道：“趕將嫁出去。不管嫁給誰都好，販夫走卒都行！”

“父親？！”謝雲棠捂著臉，眼淚汪汪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。

韓國公夫人也懵了，紅著眼眶問道：“老爺？這是怎麽了？”

韓國公面沉地掃了謝雲棠一眼：“這個不爭氣的東西，得罪了太子，如今哪裏還有世家貴族敢要？不將趕嫁出去，等著我們國公府上下被一起連累嗎？！”

聞言，韓國公夫人也嚇壞了，即使也有些心疼自己的骨，可一家之主發怒發話了，也不敢怠慢。

原本韓國公就更寵府上的趙姨娘一些，對趙姨娘的子也頗為偏。還是大兒給自己長了臉面，不爭氣的兒子就足夠心了，這個不爭氣的二兒，是再也懶得管了。當下連連點頭：“是是是，妾馬上去安排。”

謝雲棠滿臉是，捂著火辣辣疼痛的面龐，又是傷心又是怨怒。

哪裏有得罪過太子？！那麽喜歡太子，怎麽可能會得罪太子？明明只是說了酈嫵幾句而已……而且，酈嫵本來就不易有孕，又沒說假話！

都怪酈嫵！定然是向太子諂進言，讓太子懲罰自己！

關于太子為何要送謝雲蘭生辰禮的事，會在後面合適的契機裏（應該是在人心理分析，剖析的時候）講出來。

作者寫文不可能將所有設定與劇在一章裏強行全部抖出。如果這樣的話，那所有作者寫小說就不用慢慢鋪墊，一一講述，直接將自己的大綱甩出來就行了，整部小說只需一章、一段話、甚至一句話都能將一個故事給講完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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