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

等到外裳和披風被火堆烘烤得差不多時，酈嫵和蕭衍各自將裳穿戴整齊。

“回去後早點用熱水泡浴，避免染風寒。”蕭衍系好披風系帶，對酈嫵道。

酈嫵點點頭，跟著他一起走出山。

空氣中布滿了雨水的之汽和草木的清新氣息，雲散去，暮卻悄然降臨。遠落日與霞穿樹梢，照林中。

酈嫵擡眸，看到兩匹馬兒就系在山幾米外的樹旁，正低頭悠悠地吃著草。

那兩匹馬正是太子騎來的馬以及所騎的小紅馬。暴雨驟起時，太子直接運起輕功帶著在林中穿梭尋找避雨之，無暇顧及馬兒。

這會兒那兩匹馬卻好好地停在口不遠，應該是被先前跟太子說話的那些人給牽來的。

酈嫵擡腳朝馬兒走去。

山口全是雜草，前腳踩進去，立即覺得有什麽東西從自己的鞋面上溜溜地掠了過去。

待看清那東西是什麽時，酈嫵瞬間寒倒豎，小臉煞白，忍不住尖了一聲：“蛇！有蛇——！！！”

蕭衍迅速閃到酈嫵面前，剛要手扶住抖發的，就被忽地跳上了。

酈嫵手臂死死地摟住蕭衍的脖子，雙圈著他的腰，整個人都埋在他懷裏，嚇得直抖。

蕭衍：“……”

他神有些無奈，卻還是手將酈嫵托住，就著這個姿勢抱著繼續往馬兒那邊走。

酈嫵趴在他上，只覺得這寬闊的懷抱無比地令人心安。忍不住嘆：“殿下，你這樣好，為什麽謝大小姐還舍你而嫁給了小侯爺啊？”

不管是論尊貴的份，還是論俊的樣貌，甚至是論武功和才華，太子都要比小侯爺強多了吧？

蕭衍沉默了一息，然後淡淡道：“換個話題。”

“哦。”意識到太子明顯不想談論這個，想起龍之逆鱗不可，酈嫵從善如流，立馬換了問題：“剛剛在山外面的那些人，是殿下的暗衛嗎？”

他們從皇城出來，一路從京都抵達岳州，陣勢極小，行事低調，周圍并沒有大批侍衛跟隨。

突然冒出那麽些人，思來想去，那些人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太子的暗衛。

“是。”蕭衍也不瞞，順便跟道：“我們這次出來，并不僅僅只是游玩，可能會涉及危險境。所以你盡量跟在我邊，除了我們自己人，其他人全都需要多留個心眼，明白嗎？”

“嗯。”酈嫵點點頭。這些日子自然也瞧出了一些端倪，只不過也幫不上什麽忙，所以啥也沒說，裝作不知道罷了。

將腦袋擱在蕭衍肩上。這會兒腳不沾地，倒是不怕什麽蛇了，但卻不斷地有野外的蚊子帶著惱人的“嗡嗡”聲朝撞來。

酈嫵揮手趕了幾次，皺起眉頭：“怎麽這會兒這麽多蟲子？”

“野外蛇鼠蟲蟻多，很正常。”蕭衍走到他們的馬旁，將酈嫵抱上的小紅馬，說道：“先前也有，只是沒怎麽侵擾我們罷了。”

“是嗎？”酈嫵詫異問道，“那怎麽先前不擾咱們，這會兒卻又來打擾了？”

“是那個香袋。”蕭衍解開系在樹上的韁繩，自己也上了馬。

“那個‘永春堂’的顧姑娘做的香袋極為有效。你之前戴著香袋，所以蛇鼠蟲蟻見到你都避開。後來被雨淋了，在火堆邊烘烤的時候，香袋不小心掉火裏燒掉了。所以現在沒有了‘護符’，才有蛇和蚊子來找你……”

酈嫵恍然大悟，“下次我找顧姑娘再多買一些。”

“嗯。”蕭衍輕輕揚鞭，淡聲道：“走吧，馬兒跑時，就不怕蚊子了。”

酈嫵也拍馬揚鞭，跟他并行往山林外行去。忽地想到什麽，又問道：“為什麽這些蛇和蟲子總是找我，卻不去擾殿下您？”

蕭衍瞥了一眼，眼神意味深長，“大概是你細皮，瞧起來比較可口。”

不僅蛇和蟲子想咬，連他都天天惦記著呢……

酈嫵愣了一愣，面上微微一紅。

啊。

竟然說這樣的話……太子也是個登徒子！

惱地一甩馬鞭，策馬疾行。

駕——！

回到府中之後，用過晚膳，酈嫵立即讓德福和德保擡來熱水，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。

淋了雨，頭發雖然烘幹了，多覺還是有些黏膩。琉璃給酈嫵洗澡沐發，用木瓢舀了溫水澆淋在的頭上和上。

洗完將發開，看著酈嫵出的肩頭時，琉璃忽地“咦”了一聲：“姑娘肩上的這個紅痣，怎麽瞧著好像有些淡了？”

酈嫵扭頭看了一眼：“沒有吧？我看著還是一樣的……痣的還能淡？”

琉璃不確定地搖了搖頭：“興許是奴婢記錯了，大概是姑娘皮太白，就襯得痣的有些淡了。”

酈嫵沒作聲。

閉著眼睛趴在浴桶邊緣，著熱水浸。熱氣蒸騰間，思緒也跟著飄揚起來。從這個痣，不由地想到槽坊門口那對祖孫倆的話，關于“前世姻緣痣”的那些話。

然後又想起在山裏，太子奇怪的舉。好像當時太子盯著的是自己的左肩，然後用手挲了好一會兒，難道是盯著那個小紅痣？琉璃說痣的淡了，該不會是太子磨了太久給磨淡了吧？

為這個荒誕的想法而笑了一下，酈嫵睜開眼睛，忍不住又扭頭看了看自己的左肩。

雪白的肩頭，一粒殷紅的小痣，像是雪地裏一滴鮮豔的珠，極為醒目。

眨了眨眼。

覺沒有淡啊？

沐浴完去水珠，穿好幹淨袍。酈嫵走出淨室，琉璃照例拿來裝了熏香和炭的鎏金球，要給烘頭發。

恰好蕭衍推門進屋，他手裏還拎著兩壺酒，見狀將酒放在桌案上，走過來道：“讓孤試試。”

領會到太子這是要親自給太子妃熏烘頭發，琉璃微愣了一下，然後笑著將鎏金球到太子手裏，接著福了福，悄然退了出去，掩好了門。

酈嫵坐在鏡臺前，看到太子拿著鎏金球過來，想起今日在山裏他給自己用力烘裳和頭發的事，不由地笑道：“殿下要不又用力給我烘吧？”

蕭衍一手拿著鎏金球，一手過來，輕輕了一下的臉，“你倒是懂得支使人。”

酈嫵輕呼一聲痛，蕭衍便松開了手。邊拿著鎏金球給烘頭發，邊道：“力并非無窮無盡，而烘烤極為消耗力，非迫不得已，一般不用來做這種烘幹之事。”

酈嫵“哦”了一聲，邊看著太子修長的手指在自己烏黑的發間穿梭，邊跟他閑聊。

先是聊了一些聽來的岳州當地民俗，接著又嘆有些想念自己的貍奴“湯圓”。

然後又問：“殿下怎麽會養狼？還取了個黑霧這麽奇怪的名字？”

時下人大多養些貍奴、小犬小鳥之類，也有數貴族豢養猛禽兇，但大多數是圈養，不會這樣放養。

“黑霧是狼王之子。當初我們行軍至黑霧山，路遇狼王夫婦在種群鬥爭中跟敵對狼群同歸于盡，留下一個小狼崽，便撿了回來。養了兩年，頗通人，不會隨意傷人。”

蕭衍細致地給酈嫵一寸寸烘著頭發，耐心地回答的疑問。“因是在黑霧山發現它的，所以就給它取名黑霧。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酈嫵聽聞此事，不免對那瞧起來有些冷冰冰的狼有些憐惜。如此一來，倒是對那種兇猛的野不再那麽懼怕了。“它好可憐啊，下次等我回去，我也要一、抱一抱它。”

蕭衍過銅鏡瞥了一眼，沒有說話。

等到頭發烘幹得差不多時，酈嫵瞄了瞄太子放在桌案上的兩壺酒，笑道：“殿下心如何，現在還想喝酒嗎？”

蕭衍放下鎏金球，睨了一眼，“你說呢？”

“那就來吧。”酈嫵披著一頭烏黑的長發，笑地起走到窗邊的矮幾旁，跪坐下來。“今晚陪君大醉三千場。”

說得豪氣，蕭衍忍不住笑了一聲，也走到對面，施施然起袍擺，盤坐下，“你這酒量，還敢言陪君三千場……”

他執起酒壺，斟了兩杯酒，將其中一杯推至酈嫵面前，“喝兩杯就罷了，淺酌即可。”

酈嫵端起酒杯抿了一口，口甘甜清潤，是桃花清釀。

想起太子的話，略微有些不安，“殿下，我喝醉後，是不是酒品不太好？有沒有冒犯殿下您？”

算起來，好像在太子面前醉過兩三回？

自知自己睡相不好，只怕是酒品大概也不太好。

蕭衍一口喝幹杯中酒，黑眸幽深地盯著，慢慢道：“好的……孤不介意你的冒犯。”

“咳咳咳……”酈嫵剛剛抿了一口酒，含在口中，聞言被嗆得直咳嗽起來。

所以……之前喝醉後，果然還是去冒犯了太子殿下？！

“知道為什麽孤不介意嗎？”蕭衍見咳得滿臉通紅，眼眸含水。角微微彎了起來，似是心極好，說的話卻又讓酈嫵驚了一跳：“……酈央央，你喝醉招惹孤，孤一樣會忍不住去冒犯你的……”

酈嫵：“！！！”

咳得眼淚汪汪：“……嗚嗚，這酒，我要麽……還是不喝了？”

蕭衍微微挑眉，笑容中帶著淡淡的諷意：“醉笑陪君三千場？”

才剛豪氣地放完話，轉眼就要食言。接收到來自太子殿下的明晃晃的諷刺，酈嫵白的手指攥了酒杯，瞪了他一眼，然後氣惱地一仰脖子，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。

不管了，喝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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