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
當然,太子殿下份尊貴,子也板正嚴肅,并不平易近人,所以酈嫵即使心裏有些氣惱,也是敢怒不敢言。
更何況,酈嫵也知曉,與太子都是相互心有另屬之人,想也知道二人大婚後必然是“相敬如賓”,互不幹涉。太子如今這種對避之不及的表現,實屬正常。
中秋過後,已是暮秋時分。夜間風涼,蕭衍穿了件玄繡雲紋大氅,酈嫵披著一件白底簇金繁繡海棠披風,此刻風從側面而來,的披風系帶和尾擺正被風吹得跟太子的大氅一又,連肩頭散落的長發都飛揚起來,險些掃到太子的前。
酈嫵連忙朝旁邊挪了一大步,主與太子拉開了距離。
蕭衍垂下眼皮掃了一眼兩人之間的間隔之寬,俊的面容猶如冷玉,疏淡肅然,對于酈嫵此舉,未置一詞。
兩人沉默行走,太子沒有開口,酈嫵一直分神留心著周圍狀況,也沒有說話。
孤月懸空,夜清寂。遠宮牆深深,樓宇重重,燈火綿延不絕,宮人來往匆匆。近,長道上只有一男一一盞燈,伴隨著清涼的夜風,緩緩而行。
好在一路走回玉瀾殿,太子殿下的那頭兇神惡煞的狼也未再出現。
等瞧見夜幕下燈火通明的殿宇時,酈嫵暗暗松了一口氣。到了玉瀾殿門口,心輕松,跟蕭衍客套起來:“多謝殿下送臣回來,殿下要不要進去喝一杯茶?”
然而,尊貴的太子殿下只是微微掀起眼皮輕飄飄地掃了一眼,爾後提燈轉,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甚至連客套都不客套一下。
酈嫵:“……”
世人皆,對于長得好之人總是頗為寬容和憐,更何況是酈嫵這樣長得好到極致、看著就賞心悅目的人兒。往日,不管去哪裏,無論男老,大都對都極為喜,更遑論那些看到就會多瞧幾眼的男子,哪怕是心有所屬之人,對的態度和說話的語氣也會溫和幾分。
像太子這樣避之若浼,冷淡至此的,實屬罕見。
到底是有多討厭啊,才會這般冷漠。
著太子殿下漸漸融夜裏的高大頎長背影,酈嫵咬了咬駐足半晌,等到秋霜跟了上來,才帶著秋霜一起,進了玉瀾殿。
*
次日,酈嫵照例先跟容皇後請了早安,又學完今日的宮廷禮儀,才藝教導,日暮之前繼續去坤寧宮接著繡昨日的繡品。
沒一會兒,殿外宮人通報,并在得到容皇後首肯後,引了一年老一年輕的兩名宮進來,恭敬行禮。
容皇後放下手中針線,對酈嫵道:“歇一會兒。這是尚局的申嬤嬤和許姑姑,你跟們去西側殿量。重節快要到了,屆時宮會在九華樓設宴,本宮讓尚局的人給你趕工制一套禮服。”
酈嫵點點頭,容皇後又對申嬤嬤道:“順便給姑娘做幾套秋裝和冬。”
司天監和禮部已經確定了太子大婚婚期,定在明年三月初九。酈嫵在宮裏一直要待到年底才會出宮與家人團聚,然後便是待字閨中,待到明年三月春,與太子舉行大婚典禮,正式冊封為太子妃。
“是。”申嬤嬤和許姑姑恭敬應答。然後便引了酈嫵去西側殿室。
紫檀木雕寒梅映雪屏風後面,酈嫵在秋霜和許姑姑的伺候下,慢慢退去外裳和裏,只著一件藕細錦抹和一條綾雪撒腳。
這麽點著,頓時將準太子妃曼妙的段完全顯了出來。且不說那雪白韌的細腰和筆直白皙的長,是瞥一眼那高聳的山峰,便人面紅耳臊。
年輕一點的許姑姑給酈嫵量的時候手都有些發抖。申嬤嬤冷冷掃了一眼,才暗暗籲了一口氣,連忙凝神定氣,再不敢懈怠。
申嬤嬤這一輩子在宮裏給兩代妃嬪公主娘娘們量做,見過不知多貴們的,如準太子妃這般秾纖合度,幾近完的曲線,也屬罕見。
所以申嬤嬤雖然較之許姑姑來說,一臉嚴肅,也忍不住在心嘆當初媧在造人時,對這位準太子妃大概是格外用心。
這廂申嬤嬤和許姑姑給酈嫵量,秋霜在一旁記錄數據,幾人不敢錯一分。
外面大殿,太子正踏殿中,給容皇後請安。他在窗邊的紫檀木圈椅中坐下,長微分,廣袖墜在扶手兩側,修長手指搭在扶手上緩慢輕叩著,目隨意一掃旁邊的繡架,那半幅“青竹”繡品在那擱著,酈嫵卻不見了蹤影。
容皇後察覺到他的視線,笑了笑:“酈姑娘正在側殿裏,本宮讓尚局的人給量,做些裳。”
量需要退而測,這等私的事,若是尋常,容皇後自然不會講。只是太子和酈嫵已是定了婚期的準夫妻,說這些倒也無妨。
蕭衍叩著扶手的手指微微一頓,點了點頭,沒有吭聲。他端起旁邊案幾上的茶盞,喝了一口。
等酈嫵量完,秋霜伺候穿好出來,尚局的申嬤嬤和許姑姑行禮退下,齊嬤嬤便召喚宮人傳膳。
酈嫵扶著容皇後走到紫檀八仙桌旁坐下用膳,蕭衍也起走過來。他材高大,目微垂時,視線不經意地剛好就落在酈嫵上曲線最高點,一即離。
那不過是半息之短的瞬間,但酈嫵極為敏.,一下子就察覺到了。像是被羽撓在心尖,口莫名地竄過一陣麻。
酈嫵偏頭看向太子,只見他正襟危坐,目不斜視,修長手指執起玉箸,慢條斯理地用起膳來。
酈嫵也沒多想,也坐下來與蕭衍陪著容皇後一起用膳。
用完晚膳,漱了口,宮人奉上香茶。
宮燈暖,氣氛融洽。畫琺瑯龍牡丹香爐裏裊裊吐著清煙,容皇後抿了口茶,緩緩放下杯盞,笑著問酈嫵:“往日在家,你爹娘是怎樣喚你?”
兩人相不過數日,卻極為親昵投緣,容皇後十分喜酈嫵,且這將來又是自己的兒媳,總是“姑娘姑娘”地喚,覺得過于生疏。
酈嫵也放下茶盞,笑著回道:“往日在家,祖母、爹娘還有兄長他們都是喚我‘央央’。”
“央央?”容皇後笑容和藹,“這名兒好聽。那本宮以後也喊你央央。”
酈嫵點頭:“嗯,娘娘喜歡怎樣喚就怎樣喚。”
容皇後跟酈嫵聊了會兒家常閑話,又將沉默寡言的太子拉話題中心,問他:“重後,又有秋狝、冬狩,景行這些日子很忙吧?”
“都由各部負責,兒臣費心不多。”蕭衍不不慢地道。
雖說各種節慶典禮,大型活均有司天監、禮部戶部工部以及宮的六局二十四司分工負責,但為皇太子,差不多是小半個君主,嘉文帝也有意讓蕭衍代他作各種決策,因此說費心不多,實在是過謙之言。
容皇後知曉蕭衍沉穩,對他辦的事,也不用過多憂心,于是隨意問了幾句,也沒再詳說。
喝完一盞茶,容皇後照例讓蕭衍送酈嫵回去。
今夜無月,四周暗得沉悶。夜風中樹影颯颯作響,蕭衍手裏提著的燈都被風吹得一搖一晃。
酈嫵不得不再次靠近太子幾分,還好今日太子脾氣意外地好,倒是沒再刻意避開。酈嫵的膽子又大了一些,試探著問道:“殿下,秋獵您能不能帶臣一起去啊?”
歷年秋獵都在京都的西山圍場舉行。
屆時皇親國戚百子弟皆會參與,往年酈嫵也能跟著家人一起去。但如今了宮,再也無法像往日那般自由出進,出宮更是難上加難。
容皇後是從來不去圍獵現場的,所以,酈嫵到時候很大可能是繼續留在宮裏陪著皇後娘娘。
若想出宮,自然只能依仗太子帶去。
酈嫵喜熱鬧,又與家人分別許久,去秋獵圍場既可以看到父母兄長,還能與林婉和唐燕如們這些友相見,更還可以看到子瑜哥哥……
如何不期待?
因此仰著頭,用十分真誠又熱烈的眼神看著太子。
酈嫵比蕭衍小四五歲,年又心思淺。而蕭衍見慣朝堂裏的波雲詭譎,又在邊關沙場千錘百煉,只需瞥一眼便能看所有想法,還有什麽是不懂的。
眼皮微垂,看著酈嫵這樣眼地著自己的樣子,太子的表淡漠冷肅,薄一張,只冷冷沉沉地說了一個字:“可。”
太好了!酈嫵心歡呼一聲,面上卻不敢太放肆,只忍著興,笑地對蕭衍道:“謝謝殿下。”
蕭衍冷淡地掃了一眼,沒再說話。
酈嫵也不在意他的冷漠,心裏只盼著日子能過得快些,對秋獵充滿了期待,連腳下的步伐都輕快了幾分。
的帛帶被夜風拽得不斷飄擺,連系在腰間住擺的步都隨著輕盈的步伐一起一躍。
在這燈火氤氳的一小片天地裏,纖長的影像是一只翩然起舞的蝶。與旁邊步伐徐徐的太子對比鮮明,卻又莫名唯融合。
不過顯然天公并不作,不知何時,開始下起了雨。集的雨,像一清亮的銀線,從漆黑的天空突兀墜落。
“下雨了!”酈嫵輕呼一聲。
冰涼的秋雨落下,還未來得及反應,一大片黑影便像是一張幕網,伴隨著凜冽的松柏清香,從上而下,將兜頭罩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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