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泓緩緩回首，通紅的眼對上男人眼里戾的。

“臣妻？”他角扯，眼眸在驟然間促狹如利刃, “顧昔，你好大膽子！”

元泓邁開步子，朝顧昔步步近。

“是朕的妻子，大魏的皇后。自十六歲起始, 與朕結發至今。”

每走一步, 就像踩踏在他的心頭, 每一個字，就像要碾碎他所有的心防。

“當年, 朕念你南征北逐，為國為民，留你命, 將你放逐北疆躬親自省, 了斷對皇后那些不堪的念想。”

若非當年還需戰神顧昔為他奪回云州，他早就將他千刀萬剮。

當今天子以溫文爾雅聞名，清流文士以詩文里秋水為神玉作骨的瀟湘之君作比。縱使是自東宮起便寸步不離的侍衛都不曾見過他如此怒。

平靜的表面之下是歇斯底里的暗流。

“顧將軍為人臣, 皇后, 罪不容誅。”

皇帝一字一句給他定罪。終于驚醒了呆愣在旁的天子親衛。

他們呆立片刻, 如夢初醒, 愕然拔刀, 全部涌了過去，的刀口直刺向顧昔。

邊親衛早已嚴陣以待，顧昔一不, 木然抬眸，道：

“陛下要找的皇后娘娘, 不在此地。”

皇帝一聲令下，天子親衛提著后頭一人上前，扔在眾人面前。

“北疆軍校尉賀毅親口承認，他見過沈家十一娘，朕的皇后，就在你邊。”

那個悉的人影在地上緩慢地蠕，皺了地面上散落的喜綢，劃出一道長長的痕。

賀三郎已被折磨得不人樣，眼睛腫得如同鼓包，睜不開，口模糊，還在輕聲喃喃：

“十一娘，十一娘……”

“你說清楚些！”一名近衛將刀口抵在賀三郎滿是新鮮疤痕的頸側。

“十一，娘……”低沉的嗚咽，猶如鬼哭。

沈今鸞看得抿了，眼珠凸出，攥在袖中的手出青灰的筋，幾要炸裂開來。

失算了。

沒料到，以懷仁為君著稱的元泓會對賀三郎下此毒手。

只要喜帕一揭開，在場的天子親衛認識的容貌。不知該如何下手救人。

“臣今日所娶的妻子，確實是沈氏十一娘，卻并非皇后。”顧昔面無表，又重復了一遍。

他著九五之尊的天子，加重聲量，面上帶著嘲諷的淡笑，道：

“陛下難道忘了，當年所娶的是哪一位沈家娘子嗎？”

在場眾人不明就里，元泓忽然面一凜，寒眸掃過去，意味不明 。

“沈家十一娘，是不是朕的皇后，一看便知。”他漠然又果決地揮揮手，兩側的天子親衛如水一般涌去。

臣奪君妻，乃是誅連的大罪。隴山衛六神無主，呆立不。只有駱雄等親兵，還有邑都等羌人，已紛紛悄然拔刀，準備殊死一搏。

兵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。他們有幾分慌張，更多是不解：

到底是誰奪了誰的妻子？

“今日，是我親的大好日子，我不想大開殺戒。”顧昔靜立不退，锃亮的刀緩緩從刀鞘中出，沉黑的眸中映出烏泱泱的人，刀凜凜，步步。

天子親衛一滯，握刀的手出了冷汗，面對一煞氣的殺神，他們縱然人多勢眾，也總覺得沒有勝算。

兵戈叢生之中，忽有一陣風鋪天蓋地，席卷而來。

一剎那，院中所有燈燭盡數熄滅，陷一片黑暗之中。

黑暗中，被天子牢牢挾持的賀三郎，在眨眼間來到了顧昔那一側，被男人猛地拎起襟，送秦昭等人之中，趕護衛起來。

顧昔救完賀毅，驚覺回眸，只見喜帕在半空中徐徐落地。

“沈十一！”顧昔低吼一聲，攥住翩飛的喜帕。

而喜帕之下，已是空無一人。

大魏以宗族禮法治國。皇帝親臨，眾目睽睽，是何等心思通之人，自知份尷尬，不讓他難堪，不讓他為眾矢之的，已悄然離去。

一束猝然亮起。元泓接過了近衛遞來的火杖，將那喜帕翻來覆去地查看。

燭火惶惶，滿院連伊人一縷發都不曾尋見。

在場眾人面面相覷，也都驚出一冷汗。剛才好好待在這里的新娘子怎會突然消失。

“難道是鬼魂，來去無蹤？……”

“鬼，是鬼啊！”

人群中起了一陣又一陣的驚呼，骨悚然。

元泓面沉得像是要滴，掃視一圈院中，目最后落在一旁呆立不的顧昔上。

“人呢？”

一片死寂，水深火熱，劍拔弩張的氣氛在頃刻間凝滯。無人敢應答一聲。

寒一閃，元泓驀地拔出側親衛的配劍，從對面所有人面前一個一個掠過，最后直指顧昔的膛。

“朕問你，人呢？！”

抵在前的劍尖微微發抖。一向運籌帷幄，決勝千里的帝王似是也不敢相信。

顧昔面容灰白，眼下發青，冷聲道：

“臣已說過，皇后娘娘承平五年便已薨逝。”

劍尖緩緩抵地，“咣當”一聲，跌落在地。

元泓站不穩似地，微微趔趄，被親衛扶穩。

火杖刀之中，他忽然環顧院中四，下令“搜！”

天子親衛得令出，滿院的喜綢被扯斷，踩在地上，大紅燈籠紙皮撕裂，懨懨倒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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