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些人不小心擅闖進來,也都死了。我都死了,又為什麼要在意其他人的死活?”
語罷,忽又飄落下來,改口哀求道:
“你們要找彌麗娜的魂魄,我見過!只要你們能挖出我的頭骨解開我的錮,我就能幫你們找到。”
那鬼魂空的眼神流幾分凄,殷切地懇求道:
“你們迷路了,是走不出這里的。我生前是歧山部的人,我認得路,現在只有我可以帶你們走出這里。作為換,只求你們讓我解。”
“我只是想去王帳找我的丈夫。我生前已是他的妻子,做了鬼,也只是想要回到他的邊。”
“我的頭骨就埋在這里的地下,只要你能把我的頭骨挖出來,我便幫你走出這里,找到……”
言辭懇切,意綿綿,令人容。
沈今鸞與顧昔對視一眼,心下確認,他和自己想的一樣,英雄所見略同。
沒有風,四的蛛網卻在微微。
顧昔對那鬼道:
“我救你困,你帶我們出去,找到彌麗娜。此諾是否作數?”
嘻嘻笑道:
“你放心,我們羌人一向信守諾言。除非雪山夷為平地,草原變汪洋,天地萬全部合為一,否則永遠永遠都不會違背契約。”
得了的諾言,顧昔才拔刀出鞘,一把掀開了腳底下松的土地。
一個碩大的木箱子赫然從地底顯出來。
此木箱絕倫,前后雕各式圖騰,出土之后,依舊栩栩如生,只是四角被一條深灰的古怪綢帶纏繞覆住,這便是儺師的巫法了。
綢帶只一松,木箱已然轟隆隆作響,綢帶徹底斷裂落,箱蓋轟然打開。
一顆森白的顱骨從落的土里滾出來。
那頭顱已全然沒有了,被蟲蛀得只剩一層纖薄的骨,邊緣泥濘不堪,枯黃中泛著慘白之。
當中兩個空的眼眶瀉去了沙土,黑漆漆得仿佛要吞噬一切,正嘲弄一般地向來人。
寂靜的喜帳回著暢快又悲涼的笑聲。
連綿的笑聲之中,那重見天日的枯骨便化作齏,如煙塵般散去。
剎那間,中央巨大的簾幕從中破開,整座帳子陷下去,猶如墓碑坍塌倒去,一條平坦的林道隨之延向遠。
像是什麼東西被解縛破除了一般。
沿著林道,始見亮。在鬼魂的指引下,二人終于走出這茫茫墳場,回到了來時的林之中。
“要出我們歧山部,必要過這箭陣。走不走得出,就看你們自己了。”
鬼魂來去無蹤,話音剛落,已有漫天流矢飛來。
“嗖嗖——”
顧昔欺避開箭雨,拔出雁翎刀,且戰且走,直至一條湍急的河流橫亙在面前。
只要能過了河,到了對岸,便不再是歧山部的地界,箭陣便是鞭長莫及。
可如今春汛,雪山消融,水流迅猛,顧昔雖有負傷,尚能徒步渡河,可依趙羨所言,這紙人需得避火避水,要是了河,怕是紙人的紙皮支架都得散了。
沈今鸞猶豫的當口,顧昔已提起了紙人,扛在肩頭,一大步踏過了淺灘,往河中央走去。
漸漸地,河水漫過他的膛。激流之中,大顆大顆的水珠從他濃的眉宇和睫之間滾落,水流如同雕刻出他面上每一道起伏。
其下,一紅袍被河水浸了,正著他漉的,約可見賁張的線條和一把勁腰的廓。
沈今鸞有幾分窘迫,更多的是,憂心。
他一步一步走到河中央水流最急,砂石被湍急的水流刷下來,強大的沖力使得他每一步都走得搖搖晃晃。為了顧及紙人,明顯拖累了他的步伐。
一大片喊殺聲從后的林里傳來,黑的一片。
歧山部的人發現陷阱的異,察覺到他的蹤跡,已然追了上來近河岸。
沖在最前頭的幾人,淌水過來,被顧昔拔刀擊退,滾落河流之中,還有源源不斷的人在渡河,想要捉住他。
"顧昔,你放我下來罷。”肩頭的沈今鸞在他耳邊焦急地道。
顧昔一手提刀,一手將紙人扛在肩頭。沒有應聲,步履不停。
從紙人中探出半魂魄來,勸道:
“他們要追上來了。紙人已經破損,你丟了吧……”
解藥已放顧昔氅的袋,這副裂了一道的軀殼對來說,已然無用,且是拖累,丟棄才是上上之策。
無論如何勸說,顧昔都沒有說話,只是托起紙人抬高,臂彎摟了些。
他的肩上扛著千斤重的珍寶,一步一步踏破水流,固執地朝對岸走去。
像極了很多年前。
那時候,顧家九郎也是如此讓沈十一踏在他肩上,去墻頭,只為摘一朵無用的花。
“沈十一,摘一朵花為什麼那麼慢?”
“你再舉高點,我要摘上面那朵最好看的……”
河水中,男人面頰的意無意中拂過紙人,沈今鸞的心底泛起一陣麻,一陣酸的覺。
圍在二人側河水有如沸騰,有如咆哮,幾縷在水面時時現。流矢擊中的傷口裂開了,水淌著,被水流沖下又再度漫開。
追兵的踏水聲已近耳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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