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34

《朱壁畫》部試映結束, 在場的人幾乎都去了同樓層的會議室，針對剛才播放的初版提出問題并和後期人員一起討論。

梁序之除外，從影廳出來, 讓秦助理打過招呼，就去了萬泰影業的頂樓, 跟公司高層們開另一場會。

這種投資量級的項目，他不會參與的執行工作。

鐘晚畢竟是新人，又不是科班出，就算從前接過培訓, 對電影剪輯、節奏、鏡頭語言等的了解還是不多，討論會全程只針對自己\8 的鏡頭提了兩個建議, 其餘時間都在旁聽。

一個多小時後, 收到梁序之發來的消息，問這邊多久結束。

鐘晚回複“很快了”。包括靳峰鳴在的其他幾位主演一會兒都還有別的行程, 會提前離開，作為演員一個人留著也沒必要。

梁序之便讓結束後直接去公司樓下停車場，他的車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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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港島升溫快, 春天像是一眨眼就過完一般，天氣又又熱, 只要離開空調房, 就悶得渾黏膩。

鐘晚今天穿得相對正式, 米輕薄的西裝外套，長度至膝蓋的子，裏邊有件白的吊帶。

梁序之的車位可以由貴賓專梯直達, 但沒走這個捷徑, 下到地下停車場，再順著標識走了好長一段才到。

鐘晚拉開車, 看見後排男人正闔著眼小憩，沒說話，安靜坐在那。

林叔大概已經提前被告知了目的地，對著車後視鏡跟頷首，算是打招呼，而後發車子駛出去，一路朝著酒店方向去。

他們每次見面的地方似乎都很隨緣，總之就是太平山別墅、酒店兩個房間這些地點，今天去的是房間。

進屋，梁序之電話就響了，秦助理打來的，跟他彙報幾項集團工作相關的事。

鐘晚便先去洗澡，換好睡出來時，梁序之沒在客廳，另一間浴室關著門，裏面傳來花灑的水聲。

前段時間那部電視劇拍攝的日程相對湊，鐘晚有陣子沒好好整理過房間。

借著這段空隙，開始整理客廳置架上那些書籍和擺件。

梁序之披著浴袍出來時，映眼的就是這樣一幕。

——孩穿著素白的睡站在書架邊，下半張臉被燭臺造型的燈現出的與影籠住，捧著一張陳舊的彩頁紙張，垂眸盯著看，纖長的眼睫也在下眼瞼落下淡青的影。

梁序之有一瞬的失神，緩步過去。

……

鐘晚是整理書架時看到了年初在元朗區閑逛時，從舊書攤上淘來的盧文茵電影海報。

這張恰好也是盧文茵在《茶園》中的旗袍造型，同樣是墨綠，戴了墜黑紗的發飾。

大概是民國風的妝容和造型都差不多，這麽打眼一看，跟剛才試映時熒幕上開場的造型有六七相似。

可盧文茵在《茶園》殺青後不久就離世了，并沒有機會像一樣，在熒幕上看到自己的作品。

在寫給鐘晚的信中倒是提到過兩次，說如果電影會在地上映，到時帶去看。

鐘晚把海報折起來，夾在一本隨筆集中，一偏頭，看到梁序之就在後，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。

梁序之手扶了下的腰，不然馬上就要磕在書架上。

他緩慢出聲：“看的什麽。”

也沒有再瞞他的必要，鐘晚頓了下，說：“我媽媽當時拍的電影海報。”

梁序之看著，靜了須臾，語氣中聽不出緒：“的事，你真的想就到此為止了嗎。”

鐘晚沉出一口氣，轉，走向窗邊的小沙發，看向窗外點點燈閃爍的海港，聲音極輕：“當然…不是。”

已經想，繼續進一步，去找證據了。

但這事似乎不適合跟梁序之探討，說不定還牽扯到他的利益。

只是，在療養院見過莊敏怡，聽到那些關于他們的往事之後，鐘晚就更不覺得像他這樣格的人、又有那樣的過往，會多向著梁家一個跟他不深的遠親。

鐘晚將長發挽到耳後，轉過，靠在正面的玻璃窗上，這種虛假的懸浮，片刻後扯扯角，“有點困了，我明早要去劇組。”

梁序之不知在想什麽，也像是聽到的聲音才回神，盯兩秒，往起居室方向走去。

鐘晚今天還在生理期，兩人只是躺在同一張床上，睡前沒有過多的談，分枕而眠，中間還隔著一小段距離。

忘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，即使不做那些男之間親的事，他們也偶爾會一起睡。

大多時候，好像是梁序之次日在集團有工作，也住這棟酒店，圖省事就來這間了。

鐘晚前段時間拍戲形了規律的生鐘，躺下沒多久，就沉沉睡去。

大概是今天看過試映的緣故，夢到了自己在拍《朱壁畫》的時候。

盧文茵居然來探班，跟聊了好一會兒，恭喜接到電影，又教演那段ng了許多回的戲。

只是，那場戲拍完，鐘晚再回去找人時，已經不見盧文茵的影子。

穿著戲服，在嘈雜的片場走了一圈又一圈，問了幾乎所有人，都說沒見過描述中的人。

最後鐘晚約看到的背影消失在用作拍攝場地的歌舞廳門口，踩著高跟鞋快步追了出去。

外面也是影片中那樣的下雪天，雪花都是真實的，而不是道。

鐘晚邊喊邊去追，不知經過了幾個街道的拐角，盧文茵終于回頭，笑看著，聲音還是年輕時的樣子，同說：“別再過來了，前面的路只能我自己走。看到你現在一切都好，我就放心了。”

漫天的雪花飛落在頭上，鐘晚還是忍不住，小跑過去：“你等等，我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。”

盧文茵還是轉回頭，繼續向前走。

果然，鐘晚再跟著，就像是被一道屏障擋住一樣，怎麽跑都是在原地踏步，只能眼睜睜看著盧文茵的影逐漸變小，最終消失在的視線中。

……

梁序之是被鐘晚的夢話吵醒的。

他微蹙眉，睜開眼，看見邊的人臉上全是淚痕，躺在床上來去，含含糊糊說著：“媽媽你別走…我好想你，你別丟下我。”

“你還沒看到我的電影上映，還有以前你拍的，你說會帶我一起看的…”

片刻後，梁序之握住的手腕。

鐘晚也終于醒過來，半瞇著睜眼，睫上都全是眼淚，枕頭有一片位置也被浸。

看著天花板，好一會兒才回過神，意識到剛才是在做夢。

鐘晚眼睛，張了張口，嗓音極啞：“…對不起。是不是我吵醒你了。”

房間裏安靜到只有空調運行的聲音，幾秒後，梁序之說：“沒事。”

他將攬過來，讓躺在他懷裏，再沒說其他。

鐘晚在剛才那場夢的最後，強行想去沖出那層無形的阻隔，結果是彈不得，呼吸仿佛都有些困難。

其實，現實中應該就是被夢魘住了。

掙紮的時候還踢掉了被子，外頭天熱，睡前空調溫度開得很低，渾都被冰冷。

也是因為如此t，鐘晚被拉進他懷裏時，第一次覺梁序之上的溫度如此熾熱，一寸一寸往上傳遞，要過皮、，傳進心裏一般。

冷熱織時，再一次生出了恍惚。

這種時候，最不宜多想，生怕會因為貪他的溫而進一步對他産生不應當有的依賴。再加之每到夜晚，人的思緒總是繁雜的。

于是鐘晚閉上眼，側過，胳膊搭在他的腰間，調整呼吸，強迫自己再次睡。

……

梁序之懷裏的人氣息逐漸恢複平緩，他靜了好一會兒，擡手，劃過剛才滿是淚痕的臉頰。

那些淚水現在盡數幹涸，但似乎還能到痕跡。

他不知想到什麽，將鐘晚先放回自己枕上，起下床。

梁序之去到客廳，看著窗外沉寂的夜，取出一支煙點燃，淺灰的霧氣在漆黑的房間中飄散。

待那煙快要燃盡時，他拿起手機，給林叔發過去一條簡短的消息。

[幫查梁虹姍。]

幾秒後又補充：[不用讓知道。]

梁序之看著金屬煙灰缸中沒有完全熄滅的、跳的火星，無聲笑了。

就當是他也糊塗了。

活了三十年，也是第一次做這種得罪人不討好，甚至還不留名的事。

**

幾日後，鐘晚再回劇組拍戲時，宋越歆又一起吃飯。

宋越歆是很典型社的那類人，們聊起不工作的時候都在做什麽，鐘晚回答一般都待在住，宋越歆則是在參見各種聚會，再不然就是約朋友旅行。

說起聚會，宋越歆笑道：“其實多認識點人也沒什麽不好，不一定非是為了資源或者人脈。有時候，能遇到多有趣的人和事。都說藝來源于生活，表演也是一樣。”

鐘晚也笑：“有道理。其實演一些跟我格差距特別遠的角的時候，我就很難代找到覺，可能還是見得太。”

宋越歆：“哇，你這麽快就想通了。我本來是想約你去一家新能源車企創始人組的局，跟我認識多年了，之前看過你參加的選節目，一直誇你好看，想讓我這次帶你一起過去玩。”

鐘晚頓了一下，不太確定地問：“(他)是男的還是…”

不好意思地笑笑，委婉道：“因為梁先生，可能不太方便…”

宋越歆拍拍：“放心啦，是個企業家，而且取向男，已婚。”

鐘晚這才松口氣，答應下來：“那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
“太好了。”宋越歆笑了笑，八卦的表看著，低聲音問：“梁先生真的管你這麽嚴的啊？”

鐘晚默了兩秒，從的問法裏捕捉到一點信息。

“你為什麽問‘真的’？有人說過什麽嗎？”

宋越歆：“當然啊。之前有部s級的片，一的角不差點就定是你了嗎，後來又換Wendy了。”

“好多人都在傳，是因為那部戲裏要拍床戲，梁先生不同意你拍。”

鐘晚徹底沉默了。

他們獲取小道消息的能力真是一流，連這種事都能知道。

宋越歆又說：“還有人說，你不拍戲的時候基本都不在圈子裏出現，是因為梁先生不讓你參加有其他男在場的聚會，除非是跟他一起去。”

鐘晚撥了撥頭發，“…倒也沒有那麽誇張。”

宋越歆笑著道：“反正都傳得跟真的一樣。可能因為梁先生看起來就是很難搞的格，控制很強那種，從他在萬泰的位置、商場的手段都能看出來。”

“對了，還有個事你肯定也不知道，地那個謝小姐，昨天又來港島了，父親謝董也一起來的，說不定是為了商量和梁家的婚事。你也留意點，別撞上，不然肯定尷尬。”

“…嗯。”

鐘晚抿抿，不想再提跟梁序之有關的事，盛了一碗湯，喝完後調轉話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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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餐廳出來，思來想去，還是咨詢過港島的刑事律師，給魏阿姨發了條微信，讓有空時將的出生證明和盧文茵以前的結婚離婚證件寄給。

幾日後收到快遞，鐘晚又找了個沒拍攝安排的工作日，去元朗區，之前遇到過那個實習燈助理的位置。

進到旁邊的警察局，以近親屬的份，問是否能見當年經辦案件的警，想要調取當時的證據，尤其是那段自殺音頻。

等了一會兒，有個姓徐的警出來，先查看的證件，確認份後，將證件都複印了一份，同說：“可以調，但我們警局這邊還需要走一些程序，然後會跟你聯系。”

鐘晚連聲道謝，將證件的原件都放回包裏，剛出警察局的門，接到梁序之的電話。

“你在哪。”

鐘晚：“我…在元朗這邊，等等就回酒店了。”

梁序之淡聲說：“說個位置，林叔現在去接你。”

鐘晚報了旁邊一家茶餐廳的店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