戶部近來出現了稀奇事,一向以嚴厲無著稱的小江大人突然莫名和善起來,即便眼里依舊容不得一點兒差錯,但至在態度上溫了些許。
沈知柏與江時祁有十多年的,自然猜到鐵無變風細雨后面的關鍵在于何。
“持謹,你這是得償所愿了?”
江時祁淡定地飲了口冷茶,下腦中旖旎的記憶。
“嗯。”
沈知柏看著他輕輕挑起的角,發出“嘖嘖”兩聲。
“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為哪個人心呢,沒想到人家謝小姐,三兩下就把你拿下了。”
“你錯了。”
沈知柏挑了挑眉,半倚在窗前,回頭問道:“哪里不對?”
“不是謝小姐,現在是江夫人。”
沈知柏:“……”
“瞧把你給得!”
沈知柏坐回江時祁的對面,高高拋了顆花生米用接住,半瞇著眼睛細細咀嚼。
“你如今是心滿意足了,可別怪做兄弟的沒提醒你,如今朝堂之上暗流涌,世家大族基本都已站隊,唯獨你們江家目前持中立態度,誰也不沾。皇上對此是喜聞樂見,可若無從龍功勛,往后的新皇未必肯重用你。持謹,過剛易折的道理,你應當比我更清楚。”
這種掏心掏肺的話,也只有一個沈知柏會與他講,江時祁到底心下是容的。
雖說他前世另辟蹊徑找到了最適合江家的那條路,可其中兇險,只有他自己清楚。
哪怕從前的路如今再去走一遭,江時祁同樣不敢掉以輕心。
“我明白,只是時機未到,我尚有別的考量。尚譽,多謝你肯對我說這些話。”
“你我是過命的,你說這話倒是見外了。不過你既已有打算,我便也放心了。”
當今皇后無兒無,為了不搖一國之母的地位,皇上年輕時一直拖著不肯立儲,如今他子一日不如一日,眼見皇位易主也不過就是這幾年的事,幾位皇子的爭端已經逐漸從暗地轉向明面。
其中實力最為雄厚的是吳貴妃所出的大皇子,吳貴妃份貴重,居高位不說,母家更是大黎的世家之首鎮國公。
皇后沒有孩子,皇子們之間誰都不是嫡子,大皇子占了個長子的名分,贏面本就比其他皇子更大,后又有鎮國公和吳貴妃,若無意外,這個皇位本就是他的囊中之。
可偏偏就是出了意外。
大皇子打娘胎里出來子便不好,或許是常年病著,他郁,暴戾,以殺宮人為樂,這些年,死在他手下之人數以百計。
這樣的人,誰敢讓他當皇帝?
上朝如上墳的日子,群臣誰也不想過。
剩下的幾位皇子,除去年的、生母低微的幾個,勢頭足的便只有三皇子、四皇子、八皇子了。
這幾位皇子里,三皇子的生母汐妃得皇上寵十幾年,因而三皇子自小便與皇上親近,最得皇上疼。
所以,現下斗得最兇最狠的就是大皇子與三皇子。
現下兩派都在竭力爭取江家的支持,江時祁的父親靖遠侯現下有朝四皇子傾斜的意思,三皇子和大皇子便都開始著急了。
四皇子現在實力比之他們稍弱,但有了江家的加,三人便鼎足之勢,形勢將愈發不明朗。
所以他們現在便都把目投到了江時祁上。
他是未來的靖遠侯,更是現下的朝廷新貴,深得皇上欣賞與信任之人,他的態度,或許比他父親的態度更加重要。
所以謝令窈剛回府,下人便捧來王府的帖子。
王妃的生辰,邀赴宴。
也不是,江家其他幾房也都收到了帖子。
皇上膝下年的皇子都已封了王,王便是三皇子,在宮外有自己的王府。
謝令窈曉得其中的利害關系,卻也并未因此有什麼張膽怯的緒。
前世沒同王妃打道,是個沒甚心眼卻喜故作高深的人,只要順著的話講,便可相安無事。
謝令窈進了臥房,剛把帳本擺在屋的那張并不大的書桌上,又想到江時祁說可以讓用他的書房,謝令窈便懷著有些新奇的心拿了帳本獨自去了江時祁的書房。
江時祁的書房很大,最右側有數十個又高又寬的書架,上面滿滿當當全部擺滿了各各樣的書,進屋便是好聞書香和墨香。
往左便是一個巨大的三扇墨竹紋屏風,將書架和書桌隔開。
書桌背后有一牌匾,是江時祁弱冠那年親手提筆的“寧靜致遠”四字。
牌匾之下原本是空的一片,現在被江時祁親手把謝令窈的畫像掛了上去,鮮艷的與他書房古樸的基調顯得格格不。
謝令窈看了這幅畫,驚得帳本都掉了,忙踩了凳子要取下,剛拿下來卻見畫的背面粘了一張紙條,上面是江時祁蒼勁有力的字跡。
“勿。”
謝令窈訕訕掛了回去,看來這人本就是知道見了這畫一定會取下來!防著呢!
江時祁的書桌旁又加了一張略小一些同樣材質的書桌,上面已經備好了筆墨紙硯,還有一把小巧致的銀制算盤。與之配套的椅子上面放了一個海棠花云錦坐墊,一看就是為專門準備的。
謝令窈不自覺就笑出了聲。
這人,現在怎得這樣心,實在是讓人無法招架。
最左側便是一個一整面墻那樣大的柜子,里面是江時祁收藏的名家字畫以及一些他認為重要的東西。
謝令窈撿起賬本放在桌上,又推開了兩扇窗,外頭日好,屋也亮堂。
站在窗前,可見窗外不遠一叢隨風搖曳的翠竹,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。
屋外一個灑掃丫鬟過窗戶見到了謝令窈,扔下掃把噠噠就跑開了。
謝令窈正疑間,便見兩個丫鬟端了茶點匆匆過來。
“這是夫人您喝的雪翠茶和杏仁糕,公子吩咐了,若您來書房,便為您備上這兩樣。”
謝令窈有些好笑,讓人將東西擺上了桌, 獨自反省。
究竟是有多貪吃,才會讓江時祁隨時都讓人備上點心?
喝著茶,捻著點心,翻著賬本,時間不知不覺就在指尖流逝了。
謝令窈再次抬頭才猛然發現已經到了江時祁回府的時辰,匆忙起去關窗,便見那人從竹叢下緩步而來,接一同去用飯。
兩人視線撞上,相視一笑。
謝令窈想,若是前世他們彼此都坦誠一些,或許便不會白白錯過許多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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