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謙看司堯霆手抓向那個人,下意識的抬手隔開了司堯霆過來的手臂,將那個漁擋在了后。
“司先生,”容謙沉聲道,“對人手不是君子所為。”
容謙的話語,似乎令司堯霆從怔愣的緒里逐漸回過神來。他面復雜抬起眼,視線一寸一寸的落在容謙后的人臉上,似乎是這才看清楚了那個人的面容。
平凡無奇的一張臉,甚至因為右臉頰上的刀疤,將那張只能稱得上清秀的面容,毀了容。不僅如此,像是常年風吹日曬一般的皮,泛著黝黑的澤,因為太黑,甚至看起來有點像東南亞人。只有那雙桀驁冷漠的雙眸,因為太過悉,令他心魂激……
認錯人了。錯的太離譜了。
葉想想那麼漂亮,他怎麼會將一個丑陋平凡的人認為是。
心里說不清什麼,可能是失,也可能是覺得好笑,只是所有緒都直直的落了下去,來醫院里找墨寒笙麻煩這件事,也變得意興闌珊。
他緩緩收回了視線,了一下青腫的角,最后看了漁一眼,才轉過離開了。
司堯霆竟然就這樣走了,令容謙一愣——這家伙跑這里來是干什麼的?
隨后,他就聽到后那個人嘀咕道:“有病。”
雖然他也覺得司堯霆確實有病的,但是——
“你剛才在做什麼?”容謙氣得恨不得抓住的肩膀,將腦袋里的水倒出來,“你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嗎?你打他?你不想在榕城混了?”
漁抿了抿,那雙比常人更加漆黑的眸子抬了起來,眸如點星,格外耀目,問道:“他說的是人話嗎?七……瓷剛死,他跑過來說風涼話?還是人嗎?”
對上明亮的雙眼,容謙聲音也忍不住放低了一些,他無奈的嘆了口氣:“墨爺還在昏迷,溫嘉陸也沒抓到,得罪司堯霆,我們吃不了兜著走。不過,這些事跟你也沒關系,你不需要為青瓷出頭,免得惹來禍患。”
“……”漁輕輕地咬住自己的下,因為皮黝黑,也看不出什麼緒,只是一雙比常人漂亮的眼睛,輕輕地垂落了下去,看起來有些憂郁。
“你……哎。你什麼名字來著?”容謙這才反應過來,他們折騰了兩天,連人家名字都沒問出來。
“……盛青卿。”
“青青?”
“最后一個字,卿的卿。”
“哦。”容謙應了一聲,將名字存在手機里,又問,“你手機號碼我也存一個吧。這里沒什麼事了,你也該回家了吧?”
他說完,對面的人表越發沉默。
容謙忍不住問道:“怎麼了?”
“我住在船上的。”盛青卿看了他一眼,又垂下眼,“船被警察拖走了,估計不會還給我了。”
“……”這是連家都被拖走了啊……太可憐了吧!
容謙也沒想到,現在竟然有人是真的“四海為家”,不過看盛青卿的穿打扮,也并沒有特別意外。
“不管怎麼樣,你也是青瓷的恩人。”容謙做主道,“你既然沒地方住,就住榕城吧,我幫你租的房子,你也好找工作。”
盛青卿激的看了他一眼,應下了:“那就謝謝你了。”
容謙搖了搖頭,又去理別的事去了。
盛青卿走到icu病房的明玻璃窗前,看著病房里男人的面容,幽黑的眸底,泛著復雜細碎的暗。
*
季青君在容謙打完電話第二天就趕到了。
容謙親自去機場接他。
熙熙攘攘的機場大廳,修長俊的年出現在人群中的時候,依舊十分惹眼。
容謙抬步走過去,喊了他一聲,當季青君轉過頭來,他那紅腫的眼睛和眼皮下的烏青,也一下子映了他的眼簾。
“……”恐怕是這兩天都沒睡覺。容謙心底有些愧疚,走過去,輕輕地抱了抱他。
季青君一下子推開了他,他通紅著眼睛問道:“我姐是怎麼出事的?墨爺呢?他們沒有在一起嗎?”
他那麼信任墨寒笙,就跟季青瓷信任墨寒笙一樣,只要有他在邊,就能保無憂無慮。
“……”容謙一時語噻 ,面對季青君的質問,不知道該如何回答。
似乎是看出了容謙臉上的躊躇,年清俊的面孔上,發出深切的憤怒,他抓容謙的領,怒吼道:“你說話啊!到底怎麼回事!”
為什麼他才出國不到半年,就發生了這種無可挽回的事?
墨寒笙呢,他為什麼沒有保護?
“墨爺……恢復記憶了。”容謙看著年的面容,艱難的吐出了這幾個字。
“……”季青君的眼睛里,浮現出一迷茫。
*
回去的車上,兩個人都很沉默。
這個對他和墨寒笙都約帶著崇拜的年,此刻面容郁,一雙眼睛深深的藏在發的影里,只留下部抿的線條。
容謙并沒有瞞什麼,季青君是季青瓷的親人,他有資格知道所有的真相。
可能是真的,誰得太深誰先輸,對于季青瓷來說,在和墨寒笙這段里面,付出的太多,也太過被。
就算是在現在,容謙都十分后悔自己沒有對那個孩好一點,還那麼年輕……
“你很久沒睡了吧?先去睡一覺,我再帶你吃……”
“我想先去殯儀館。”季青君靜靜的打斷了他的話。
容謙微微一愣,看了季青君沉的臉,也沒有再說勸拒的話語,調轉了車頭,往郊區的殯儀館方向駛去。
榕城的殯儀館只有一座,建立在十分偏遠的山嶺附近,容謙將車子停在了停車場,從車里走了出來的時候,踩到了地上白,紙做的花片。
不遠,有哀樂在低低的奏響,不時有車子從外面緩緩駛,從車里走出來的人,面容都是哀傷沉默的。
這并不是一個令人覺得舒服的地方,就算依山傍水,依舊還是覺得目都是灰白的,連亮照耀在上,都不覺得有任何暖意。
“我想看看。”季青君偏過頭,輕輕地道。
“走吧。”
容謙邁開腳步,往殯儀館部走去。
停尸間門口,只有一個五十多歲的阿伯坐著,見到容謙和季青君過來,聽明了來意,便拿了鑰匙,帶他們進停尸房。
“就是這里了。”阿伯停下來,將冰柜的門打開了,看了容謙一眼,問道,“這位是……”
“是的弟弟。”
“哦哦。”阿伯點了點頭,“看完最后一面,盡快火化吧,人死不能復生,塵歸塵,土歸土……”
他一邊羅羅嗦嗦著,一邊將冰柜拉了出來。
季青瓷的尸,已經被收殮師化妝打扮了一番,上穿著的,是容謙親自買來的新服,淡的連,配上淡淡的妝容,令在冰棺里,看起來就像是安然睡了一般。
所有的跡早已經被盡數去,留在的子彈也早已經被取出,平靜的躺在冰棺里,除了太過蒼白以外,跟常人無異。
容謙看了一眼,就看不下去,微微的偏過頭,紅了眼睛。
“姐。”季青君帶著哭腔喊了一聲,一路上抑的緒,似乎在此刻見到的尸的瞬間,決堤,出手的握住了孩已經沒有任何溫度的手,淚如雨下。
這個世界上,只剩下他一個人。
唯一疼他的人,也消失了。
跟檀七七在微信上對話,說笑,好像就在前幾天,而如今再見面,只剩下這麼一冷冰冰的尸。
巨大的悲傷令他呼吸都開始不穩,年哀慟的哭聲在清冷的停尸間回響著,令人不忍猝聞。
……
容謙一開始計劃著,是等墨寒笙醒過來以后,再將季青瓷火化。
只是季青君回來當天,就打算將火化掉,他雖然有些私心,但是季青君畢竟是季青瓷的親人,他的決定,他只能無條件支持。
骨灰盒,是季青君親自挑的,骨灰,也是他親自一塊一塊撿進去,裝滿。
曾經活生生一個人,最后只剩下捧在骨灰盒里這麼一小塊。
容謙看著跪在地上抱著骨灰盒痛哭的季青君,有些心碎的想著,當年墨寒笙從溫嘉陸手里接到季青瓷的骨灰的時候,又是什麼心?
不管是什麼心,對活著的人來說,都太痛苦了。
這個世界上,不會再有比生離死別更加痛苦的事。
不會再有了。
……
墨寒笙在昏迷一個星期以后醒了過來。
容謙守在他的床前,見到他睜開眼,驚喜的喊了一聲:“墨爺!”
墨寒笙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,他削瘦了許多,上著的管道因為他的作而落,容謙趕忙扶住他,“你好點了嗎?有沒有哪里不舒服?”
墨寒笙看了看窗外,又看了看容謙,低聲道:“容謙……”
“是我。”
“七七……”
容謙一愣,以為他是老病又犯了,卻見墨寒笙緩緩的抬起手,雙手地抱住了自己頭,像是痛到了極致一般,嘶吼著哭出了聲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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