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謙坐在沙發上打了一個盹,醒過來的時候,檀七七還坐在墨寒笙的床邊。
此刻,天已經蒙蒙亮,窗外絳藍的影朦朦朧朧的照耀進來,將整個病房都籠罩在一種淡淡的昏沉里面。
容謙站起來,將窗簾拉上,讓室的線降低,走過去對熬了一夜的檀七七道:“你先睡一覺。墨爺這里我來守。”
檀七七抬起頭看了他一眼,眼睛還是紅紅的,大概是在他睡著的時候,又哭過了,有些腫。容謙看著也十分不忍心,低聲哄道:“你去睡吧青瓷,墨爺已經沒什麼大礙,等他醒了我再喊你。”
檀七七倔強道:“我就在這里守著他。”
失去的這些年,已經回不來了,現在一分一秒都舍不得離開他。
想等墨寒笙醒過來,告訴他就是檀七七,以后他們再也不會分開了,讓他不要再這麼傷心難過。
檀七七越想心里就越酸疼,眼淚又忍不住冒了出來,這一輩子所有的心疼都要在今天晚上疼完了。
容謙輕嘆了一口氣,看的表,知道也勸不下去,找了一條薄薄的毯蓋在檀七七的肩上,他溫聲道:“那你趴一下,你已經一夜沒休息了,別墨爺好了你又倒下了。你可是要結婚的人呢。”
檀七七也已經是強弩之末,本來落水就沒康復完全,熬夜了對來說,是一個強大的負擔。
聽了容謙的話,檀七七微微的點了點頭,低頭趴在床沿,面對著墨寒笙的側臉,看了他一會兒,才閉上眼睛。
實在是太累了,幾乎是一閉上眼,就失去了意識。
再次醒過來的時候,天已經大亮。
抬起頭往床上看去,并沒有看到墨寒笙的影,整個人劇烈的一震,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。
窗外慘白的將整個病房都照耀蒼白的,白墻壁反著,令人眼睛生疼。
病房并不大,一個轉就能看完。
檀七七沖到浴室里,并沒有看到墨寒笙和容謙,有些迷茫的愣了一下,又匆忙的沖了出來,打開大門沖出去。
走廊上人來人往的,都是病人家屬和護士,熙熙攘攘,各做各的事,檀七七孤零零一個人站在門口邊上,看著外面,病房里的安靜和走廊上的喧嘩對比強烈,像是某種白噪音,令的大腦出現了某種奇怪的幻覺。
現在,難道是在做夢?
怎麼會一覺醒來,容謙不見了,墨寒笙也不見了。
他們怎麼會把一個人留在醫院里?
頭痛裂,往醫院外面走去。
一邊走,一邊給墨寒笙打電話。
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電話落在了海邊,自始至終手機都在響著,卻沒人接聽。
了一輛車,跟司機報了地址,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,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車窗外人來人往,又給容謙打電話。
容謙倒是很快就接起來了。
“容謙……”
剛開口,容謙就打斷了的話,“青瓷,你先別回來,我等下過來接你。”
“怎麼了?”檀七七一愣,“你們為什麼……”
話還沒有說完,容謙那邊突然又掐斷了電話。
看著一瞬間暗下來的手機,檀七七有一瞬間的迷茫,總覺得這一覺醒過來,哪哪都不對及,整個人都像是夢境中。
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臉,疼的鉆心,又無奈的了眉心。
這大白天的,怎麼可能是夢呢,本是見鬼了吧。
容謙別回家,但是檀七七哪里是會聽他話的人,照舊打道回府。
一進家門,檀七七就看到保安在容謙的指揮下,正在拆卸那天人掛上去的婚紗照。
眉心輕輕地一簇,覺得有些不太對勁,輕輕地走過去,喊了容謙一聲:“容謙,你們在干什麼?”
容謙一回頭,見到,帶著金邊眼鏡的面容上閃過一驚訝,很快,那點訝然被他飛快去,他恢復了平靜的樣子,輕咳了一聲,道:“你怎麼回來了?我不是說……”
“我怎麼就不能回來了?”檀七七生氣的打斷他的話,“我還沒問你呢,你怎麼來怎麼不我?”
容謙下意識的道:“是墨爺……”他猛地咬住了舌頭,飛快的看了一眼,移開了視線,“這不是看你一晚上沒睡,想你多睡一點。”
鬼扯吧。
檀七七皺著眉頭,看著自己和墨寒笙的結婚照被取了下來,保安抱著那副巨大的結婚照,問容謙:“容助理,已經拿下來了,要送哪里去?”
“先放儲室吧。”容謙吩咐道。
“好。”兩個人搬著那結婚照走掉了。
“等一下。”檀七七終于忍不住開口,小臉上眉頭皺的死,有些不可思議的問容謙,“為什麼把它拆了?”
“這是墨爺剛剛吩咐的。”容謙猶豫了一下,才回答道。
“他也回來了?”檀七七問道,“他人在哪里?我有話要對他說。”
“墨爺現在在書房。”看檀七七立刻要沖出去,容謙下意識的抓住,“青瓷,你先等一下!”
檀七七心里急得要死,想知道墨寒笙是不是恢復記憶了,想告訴墨寒笙就是檀七七,哪里還聽得下去容謙的話,被容謙扯住,一下子就掙了他,泥鰍似的從他掌心溜走了。
看著檀七七飛快上樓的影,容謙心里咯噔了一聲,暗道不好——壞了!
*
檀七七一眨眼就到了墨寒笙的書房門口。
心跳的厲害。
氣吁吁。
看著面前朱紅的書房大門,手指握上冰涼的門把手,輕輕地推門走了進去。
面容俊但是看起來依稀還有些蒼白的男人坐在辦公椅上,正在辦公,聽到進來,抬起頭看向。
那雙清冷的眸子落在的上,不知道為什麼,令檀七七渾不由自主的輕輕了一下。有些涼。
“寒笙。”了,看著墨寒笙的臉,嚨突然有些干,一時間忘記了沖上來的時候,想要對他說什麼。
未了,才輕聲問道:“寒笙,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?”
墨寒笙看著,突然手朝做了一個坐的手勢。
明明還是這個男人,只是檀七七從他這個作中,卻察覺到了一陌生。
不安的覺,如同藤蔓生長,瘋狂的從心臟里發芽。
咬住,輕輕地走過去,坐在了墨寒笙對面的那張沙發上,手指有些不安的握。
“寒笙,你沒事了嗎?”還記得他在發燒。
墨寒笙淡淡道:“沒事了。”
聽著他一如既往的聲音,檀七七微微松了一口氣,想起樓下剛剛被搬走的結婚照,下意識的扯了這個話題:“對了,你人把婚紗照取下來了?怎麼了,掛在哪里不好看嗎?”
墨寒笙平靜的看了一眼,“嗯”了一聲,算是回答了前面這個問題。
他現在冷淡的令檀七七有些迷茫。
他這是怎麼了?
是恢復記憶了,還是……
“寒笙,其實我有話要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,墨寒笙突然打斷了的話。
“下個星期的婚禮我已經取消了。你在這里的東西收拾一下,下午容謙送你回家。”
“嗡”的一聲,檀七七的腦子都被他這句話說懵了。
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的臉,腦中又是一陣空白,白噪音似的幻覺在腦中嗡嗡作響,幾乎以為自己聽到的只是幻覺。
“寒笙,你在說什麼?”掙扎著問了一句,幾乎要以為自己是聽錯,“我哪里做錯了嗎?為什麼要趕我走?”
墨寒笙卻已經冷淡的收回了視線,態度疏離又冷漠,將當做陌生人似的:“我要工作了,你出去吧。”
檀七七不甘心的站了起來,走到他的面前,雙手撐在他的書桌上,跟他平視。
向來溫溫的小姑娘,此刻漂亮的一雙大眼睛瞪得圓溜溜的,里面充滿了憤怒和不甘心。
怒氣沖沖的道:“你是不是又想背著我做什麼?你難道不知道我很擔心你嗎?昨天你突然失蹤,我和容謙找了你一夜,好不容易找到你,你又昏迷了。我嚇得不敢睡,守了你一夜,一覺醒過來你和容謙都不見了!把我一個人丟在醫院里面,我都以為是做夢!現在你又要推遲婚禮,又要跟我分居,你到底在想什麼?你瞞著我什麼,告訴我行不行?”
如果墨寒笙當年能把一切真相告訴,他們或許這三年就不會分開了,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誤會了,不要墨寒笙再背著涉險。
墨寒笙看著充滿怒火的眼神,似乎不太喜歡這樣不客氣的說話方式,英氣的眉心緩緩皺了起來,雙手握,帶著一點男人的疏離和居高臨下:“你昨晚照顧我,我很謝。我會容謙把錢打給你,還有這段日子里,你應得的錢。”他頓了頓,抬起那雙冷冽疏冷的黑眸,直直的看著錯愕的神,冷淡的對道,“不過我不希你繼續得寸進尺,結婚這種事,想都不要再想。”
檀七七腦子里跟被雷炸過似的,嗡嗡直響。
看著墨寒笙的表,下意識的道:“寒笙,我是……”
墨寒笙打斷了的話,不耐煩的沖著門外道:“容謙,把帶走。”
似乎是已經忍不了的存在了。
容謙走進來,對著臉蒼白的檀七七做了一個手勢,“走吧,青瓷。”
檀七七六神無主,看了看墨寒笙冷厲疏離的表,一時間不明白他現在記憶恢復到何種程度了。
他想起檀七七了嗎?
他想起檀七七,又怎麼會趕走!
見檀七七呆呆的站在那里,神都茫然了,容謙也有些于心不忍,輕輕地扯了了一下,把從墨寒笙的辦公室里帶出去了。
一直被容謙帶著走到了走道邊上,檀七七才沙啞著聲音問容謙:“他現在是怎麼了?”
“墨爺好像是想起檀小姐了。”容謙低聲道,“青瓷,很抱歉,是墨爺吩咐別喊你的。”
檀七七心很復雜,有些無語,又有些無奈。
墨寒笙想起了?開始嫌棄季青瓷了?
可是,就是檀七七啊?
他認不出來了嗎?
腦子一片混,有些頭痛的抱住了腦袋,熬夜的后癥加上虛弱,一起襲了上來,晃了晃,差點要倒下去。
容謙拉了一下,看著蒼白的臉,同的道:“你還沒吃早餐吧?我們出去吃吧。我有話要對你說。”
檀七七低著頭,沙啞著聲音道:“我也有話要對你說。”
*
別墅附近的早餐店,檀七七坐在椅子上,看著容謙點了一些吃的早點。
“先喝豆。”容謙把豆遞給。
“謝謝。”檀七七接了過來,低頭喝了一口,只覺得味道太甜,一口也喝不下去。心里堵得難。
“我先把墨爺的況跟你說一遍。”容謙開腔,注意著檀七七的臉,“他和檀小姐的關系,我昨天已經跟你說清楚了,你也應該明白了吧?”
檀七七撐住了額頭,有些無力的道:“我都明白。你長話短說,寒笙現在是怎麼一個況?”
“墨爺確實是在逐漸恢復記憶。”容謙看著,“只不過是不是現在,是在跟你求婚之前。”
他這句話,令一怔。
“那個時候,他對檀小姐的一些記憶,有了印象,但是并不是現在這麼清晰。所以,為了不辜負你,他希在自己徹底恢復記憶之前,跟你結婚。這樣,生米煮飯,就算離婚,你也能分到他一半的家產。”
“……”
“這是他當初打算的。”容謙說到這里,也有些無可奈何,長長的嘆了一口氣。天不遂人意,在結婚前一個星期這個節骨眼上,墨寒笙竟然被檀七七的婚紗刺激的想起了過去,當年他選擇季青瓷,也只不過是在絕的里抓住一個替代品,試圖讓自己不再徹底沉溺于黑暗之中。
但是可悲的是,替代品永遠是替代品,不管季青瓷多麼喜歡墨寒笙,墨寒笙的心永遠還在檀七七這個人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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