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夕這天一切如常。

宇宙在七林家吃過午飯，然后踏著雪回去睡午覺。

下了整整三天的雪終于停了，積雪最厚的地方都能沒過膝蓋，著實是城市里難以見到的雪景。至于那兩個依偎的雪人，七林每天都回去檢查修補一番，如今依然完立著。

許是因為雪后天晴，宇宙今天睡得格外香甜，一覺醒來已經是五點左右。

當搖搖晃晃走下樓，卻看到樓下七林和老李正踩著梯子擺弄著什麼。

蘭卡就坐在樓梯口附近，聽到靜回頭招呼道：“醒了？快過來看看！”

“這是做什麼呢？”

“你去瞅瞅。”

七林聽到響，也沖招了招手。

宇宙好奇地來到門口探出頭去，只見老李竟然門前的屋檐上掛燈籠。

“燈籠！！！”宇宙瞪大眼睛，“哪里來的？！”

“七——”

“老李準備的。”七林說，“還有對聯，看喜歡嗎？”

宇宙順著他的目看去，只見門框兩側和頂上紅紙明艷。

「明澈污染凈無瑕，暖屋茶湯安無恙。」橫批——「隨喜自在」。

“喜歡，很別致！”

宇宙背著手上上下下讀了兩遍，覺得格外應景。

“是吧！”老李從梯子上下來，也仔細欣賞了一番勞果，“很有氛圍。”

七林將椅子收起來搬回屋，然后說：“晚上你們來我家吃年夜飯。”

民宿現在的客人只剩下了宇宙，去七林那蹭飯還能省去蘭卡和老李自己做的功夫，自然十分樂意。

“行，我和蘭卡收拾收拾，一會就來。”

宇宙道：“我現在就和你過去吧，幫忙一起做。”

“好。”

雖然名義上是幫忙，但宇宙的烹飪水平也就能支持洗菜切菜而已，主要還是七林在手。

“這個鍋里是什麼呀？”

宇宙昨晚自己能做的所有事，開始好奇地東瞅西看，就見爐子上已經駕著一口蒸鍋。

“等會就知道了。”七林清了清嗓子，但依然藏不住笑意。

“好吧，還神。”

見晃晃悠悠沒事做，七林暗自好笑。

他提議道：“除夕，要不要給家里打個電話？”

“好啊。”宇宙原就計劃吃飯前打一下，現在七林主提出就順其自然早一點打，“手機在哪里？”

“口袋，右邊。”

七林兩手都是油，只能宇宙自己來拿。

畢竟是子口袋，宇宙非常非常小心謹慎。七林今天穿得是條牛仔，不說吧但也不是特別寬松，本無法避免肢接。

宇宙想速戰速決，到一個角就趕出來，一看竟然是七林的錢包。

宇宙：“......”

只能著頭皮又去掏了一次。因為是右邊口袋，只能站在七林側后方。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，近到宇宙能聞到餡的香氣和七林上淡淡的洗味道。

手機比較深，不可避免有一些超乎尋常的接，短短五秒鐘的過程卻讓兩個人都有些尷尬。

“好了.....那我出去打。”

七林清了清嗓子，臉也有些不自然。

“嗯......嗯，好。”

宇宙可以說是落荒而逃。回到客廳拍了拍臉，好半天才冷靜下來。

撥通了電話，劉士幾乎是秒接。

“嗯。”

宇宙聽到這冷淡的聲音，就知道劉士還在生氣。

“媽，你和我爸年夜飯準備的怎麼樣？”

“照常。”

“.....也在旁邊嗎？”

“在，電話給嗎？”

“算了。”宇宙還沒做好和解釋一切的準備，畢竟自己的思緒還沒理清楚。

劉士沒什麼反應：“那就行了，掛了。”

“媽.....”宇宙咬，墨跡了老半天后輕聲說：“新年快樂，也替我向爸爸和轉達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隨之而來的是意料之的忙音。

宇宙重重坐回椅子上，深深吐了口濁氣。越是親人，有些話反而越難開口，有些事反而不知如何解釋。

收拾好心，宇宙正要起回廚房，卻被手機鎖屏上的幾條通知吸引了目。

宇宙并不是會去探聽別人私的人，但那幾條微博通知的容里有的ID。百般猶豫之后，還是點開了七林的微博。

宇宙徹底愣住了。

七林的微博里，每一條評論、每一條發文都和有關。他明知道對面鍵盤俠本不講道理只想無腦攻擊以發泄戾氣，但他還是在認真地反駁一條條的指控和攻擊。

宇宙打眼看了下，在今年年初第一次陷輿論漩渦時，七林發了第一條微博，自此之后每天都有更新。也就是說，在知道和不知道的時候，七林一直在關注的態，盡力為做一點事——即使是杯水車薪。

宇宙沒看完。關掉屏幕，將自己的表整理好，然后假裝一切正常走進廚房。

“打完了，手機給你——”

“放窗臺上就好。”七林正在認真和面，并未發現任何異常。

“你竟然會和面？”宇宙驚訝道，“這是——要包餃子？”

“嗯。”七林笑了笑，“好多年沒包過了。”

宇宙了然：“啊，以前你媽媽教過你是嗎？”

“對。那時候還小，看我媽包餃子覺得特好玩，纏著教的。”

“我幫你。”宇宙挽起袖子去洗了洗手，然后折了回來。

七林有些遲疑：“你——會包餃子？”

不怪七林懷疑，是宇宙的手藝實在太令人難忘。

宇宙一臉無奈：“喂！雖然我做飯不行，但包餃子肯定比你強！”

七林認真地思考了一會要不要相信，畢竟上次也是如此的自信。

正當兩人僵持不下時，救星們出現了。

“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？”蘭卡和老李一前一后走了進來。

七林立刻馬上毫不猶豫地說：“有，包餃子的任務給你們。”

宇宙：“......”

行吧，就安安心心做一個等著吃飯的吉祥好了。

有了兩位的加，進度快了起來。七點多，年夜飯正式開始。

蘭卡老李夫妻倆、宇宙、七林和朗嘉圍坐，一起舉起手中的杯子。年人杯中自然是酒，朗嘉嘛還差一個月才滿18歲，喝的還是油茶。

“那我給咱提一杯。”老李清了清嗓子，中氣十足地說，“今天我們能聚在這里一起歡度春節，首先要謝的就是宇宙。”

宇宙揚眉，指了指自己，頗為驚訝地說：“我？”

“對啊！要不是你，我們很難在除夕這一天聚在一起吃這麼盛的年夜飯。”老李道，“往年就我和蘭卡湊活湊活過，從來沒這麼隆重過。”

宇宙原以為他們每年都這麼過，只是今年恰好帶上了自己。聽老李這麼說，心里頓時有了些預。

“其次，要謝七林！”老李繼續說道，“謝七林在大雪天專門去王海背回來的資，這才讓我們.....”

七林不停地用眼神示意老李別繼續說下去，然而不該說的已經說了出來。

這一瞬間，所有的細節都穿了起來。

從民宿門口的對聯、燈籠，到今晚的餃子餡和蒸鍋里的魚.....這些并不常見的東西，在大雪封山之后突然出現，竟然都是七林提前聯系好，然后踩著積雪徒步20公里去王海停車場人工運進來的。

七林怕宇宙有負擔，原想瞞著，沒想到不知的老李就這樣突嚕了出來。一時間，七林手足無措地看向宇宙。

宇宙沒什麼表，用垂下眼睛藏住那復雜的緒。

在這里，在此刻，非常非常想義無反顧地牽起男孩的手，哪怕只能留下短暫的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