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沖看到老大被推進來，就像泄了氣的球般癱下來，剛才還中氣十足地委屈，現在看到老大都被抓了，什麼希都破滅了。

石重仁很滿意，嚴勝森把逃走的賊人抓回來了，說明他可堪重任。生于皇家，較普通人心智要得多，石重仁雖然還不滿二十，但心思縝勝過人。

看到嚴勝森把那老者推進屋來，石重仁笑著站起道：“我就知道，魑魅魍魎逃不嚴大哥的手心，等會我要好好敬嚴大哥幾杯。”

嚴勝森臉上現出之，抱拳俯首道：“嚴某愿執鞭隨鐙，追隨公子。”

逐出羅觀泰之后，田秋帶著兩個孩子回了屋，陳安凱跟著來理剩下的事。聽劉二簡單地把況說了說，還未開口后腳步聲雜，巡防司的陳校尉帶著兵馬來了。

陳安凱跟巡防司的兵馬很悉，有些鬧事的人需要場出面，不是興意坊，香雪居的其他賭坊，其他產業都免不了要打點巡防司的兵馬。當然有江安義這座靠山在，巡防司也不敢勒索敲詐，保持著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合作愉快場面。

陳朋剛沖陳安凱點點頭，大手一揮，吩咐道：“把人帶走。”

對于陳朋剛來說，無所謂對錯，只要有人鬧事就意味著他要發財了，事后賭坊方面還要送他一份禮。駐守香雪居是差，特別是上半年更是得流油，他是司馬姚長風的同襟，所以才會到他。這半年下來，至也有進賬七八百兩銀子。若多有幾場爭斗，那銀子可就要翻上幾倍。

石重仁隨江安義到姜州清理田，莊松偉給他解說過場上的黑暗，若是沒有后臺的人進了巡防司，桌面上的那些銀子注定為贓銀，人還要被反復敲詐一番才能，所以尋常百姓有事寧可吃虧也不愿去衙門講理。

事到如今，石重仁不想再多做糾纏，對嚴勝森道：“將這些人打發走，把這幾個騙子提到住，通知江師來見孤。”

嚴勝森現出王府司馬的銀印，在場的人剛才聽到石重仁中說出“孤”字，諸王出藩的事是最近的熱議，誰都知道是王石重仁來了。陳安凱、陳校尉、劉二等人跪倒拜見，石重仁不耐煩地道：“都起來吧，孤來化州之事不準泄，否則唯爾等是問。”

羅觀泰、徐沖、莫雷三人心如死灰，騙到王爺頭上去了，這回算是自己把頭進了繩套，自尋死路。石重仁掃了一眼徐沖，吩咐道：“這幾個人應該還有同伙，一并抓拿送到孤的住來。”

陳安凱忙道：“王爺千金之，不可隨意住在客棧。郭爺在香雪居有幾招待貴客之所，還請王爺移尊，我帶人護送。”

這賭坊的人很有眼，石重仁點了點頭，道：“前面帶路。”

杏與幸諧音，座落在花海之中的得杏齋是香雪居中最的庭院。踩著滿地的杏瓣，踏著香氣走進院，石重仁嘆道：“此間之，何似人間，香雪居真乃仙境也。”

方仕書得了通報匆匆趕來，驗看過嚴勝森的銀印后，確認是王石重仁無疑。石重仁道：“父皇在世之時常念及方公，說方公清正忠耿、持正君子，乃輔國安邦的大材，原有意調方公京任職，可惜……唉。”

一聲嘆息勾起方仕書的傷心，方仕書老淚縱橫，哽聲道：“老臣樂六年辭別肅帝前往楚州就任司馬，一晃已是二十年，本想著化州刺史滿三年后可以回京面圣，誰知天人永隔。念及肅帝對臣的厚恩，老臣五俱崩，痛斷肝腸。”

石重仁見方仕書真意切，連鼻涕泡都哭出來了，地安道：“父皇駕崩，天下臣民俱悲慟，方公坐鎮化州，安邊陲，勞苦功高，父皇在天之靈也欣。”

正唏噓嘆間，腳步聲沉重，郭懷理氣吁吁地來到，看著郭懷理艱難地躬腰行禮，石重仕笑道：“你便是郭財神，孤可是聞名久矣。這香雪居經你妙手點化，為人間勝景。孤這次前來，叨擾你了。”

郭懷理自來的脾氣，面對石重仁并不拘束，笑道：“能得王爺夸獎，郭胖子骨頭都輕了三兩，王爺能來香雪居，那便是金字招牌，這得杏齋名字真是取得好，三生有幸。若王爺不嫌棄，這得杏齋以后就是王爺在香雪居的落腳之了。”

香雪居寸土寸金，何況這得杏齋心設計，于最之所，石重仁估計價值不下于十萬，郭懷理好豪氣，隨手便送出。不過石重仁確實喜歡這宅院，笑道：“郭老板財大氣，孤王就不假意推辭了。這棟得杏齋幽靜雅致、一草一木都見匠心，孤王很喜歡。”

郭懷理出得意的笑容，送出一棟得杏齋好了王爺，這筆買賣不虧。并州府經常向自家商隊索要，現在王就藩并州，并州府誰敢不給王爺面子，攀上這棵大樹以后并州境商隊定然暢通無阻。

“這得杏齋是工部大匠馮展圖設計……”郭懷理跟在石重仁邊，指點著院中景介紹著，石重仁聽說過當初興建香雪居時正好是安西都護府從并州移遷化州，工部派遣了許多大匠前來設計安西大營，郭懷理花了大價錢請了這些大匠為他設計香雪居，不過也幸虧這些大匠幫忙，要不然真糟蹋了這滿山滿野的杏花景。

來到正宅間，檐柱上一副黑底金字的對聯吸引了石重仁的注意，“敢窺人間三更月，好占人間四月天，好聯，好句”，石重仁誦讀再三，連連稱贊。

郭懷理“刷”的一下打開折扇，出扇面上那首“人閑桂花落”來，帶著幾分得意地自炫道：“多謝王爺夸獎，這副聯是郭某三年前在院中賞月，偶有所時所做，算不上什麼。”

“喔”，石重仁詫異地看向郭懷理，沒想到這個態癡之人還有這樣雅致的心肝，真真讓人刮目相看。目落在折扇上，看清上面的詩句，石重仁差點沒笑出聲來，他想起莊先生跟他講過的一個士林秩事，原來說的就是眼前這位。這位“桂花落”先生與江安義是好友，生平只寫過這麼一首出眾的詩句，眾人聯想起江安義詞仙份，大都猜測那首桂花落原是江安義所做，沒想到現在又多了一副好聯。

石重仁調笑道：“孤王早就聽說郭財神一把寫有‘桂花落’詩句的折扇不離手，果然如此。這幅對聯比起‘桂花落’毫不差，怎麼不見你把他寫在折扇之上。”

郭懷理哈哈笑道：“王爺知我。”把折扇轉面，赫然正是“三更月”，石重仁指著郭懷理，笑得說不出話來。

香雪居與會野府相距三十余里，江安義收到王來到的消息已是未初。江安義沒有急著，在心中回想了一下與這位王爺相的經歷，初識是嚴建材得罪太子，石重仁上門求，給自己留下喜好玩樂的印象，后來肅帝讓他主持清田司，這位王爺很來衙門，隨自己一同前去姜州清理田，沿路給自己留下放不羈的印象。

返京后不久自己去了鎮北大營，石重仁跟著天子北征，自己與他的接日多，對這位王爺有了深的了解，才知道這位嬉笑無賴的面孔下藏著縝的心思，看似荒誕的行事其實藏著圓老到，其時太子和楚安王相爭，石重仁在韜養晦。

太子石重偉出尊貴，自便被立為太子，江安義任東宮直學士時發現石重偉十分聰慧，文武兼修，為人仁厚孝順，但好奢靡、喜歡玩樂，三子之中肅帝最喜歡他；楚王石重杰江安義接不多，因為太子的原因江安義與他一向不睦，但從這位王爺的行事和京中風議來看，這位楚王爺事細心、侍人友善，有賢王之稱；王石重仁原本不為世人所重，但肅帝駕崩前幾年對他甚為重，連北征都帶在邊，曾有謠言說天子不喜太子與楚安王相爭，有意改立石重仁為儲。

作為肅帝的寵臣，江安義知道石方真從未想過易儲，任用楚安王和懷王都是為打磨太子，一方面促使太子心懷警惕改掉病，一方面培養另兩個兒子的理政能力，將來為太子的左膀右臂。但是事與愿違，一場重病讓石方真的謀劃落了空，邊境不寧、朝堂，石方真只能在臨終前下旨讓石重杰和石重仁出京就藩，省得到時候骨相殘。

并州是西北重州，扼守化州東進之路，俯看青州、孟州、齊州，遙護姜州、婁州、靈州，地理位置和軍事地位比楚州更為重要。肅帝讓石重仁坐鎮并州，若有戰事可以直接指揮安西大營，召集各州府兵，迅速平定戰、異。張克濟曾笑言，肅帝是用王爺鉗制化州。

江安義眉頭微皺，石重仁就藩武府不滿一月，怎麼就急匆匆地來了化州，他究竟是何用意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