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峙擺擺手，屋里的小廝們識趣退下。

香蘭沒彈，是梅園唯一的一等丫鬟，可侯爺不使喚，寧可去錦繡苑晚棠過來。看在別個小廝眼里，還道伺候得不好呢。

香蘭面子上抹不開，不甘心道：“侯爺，奴婢在旁邊伺候著吧，也好跟晚棠學學按蹺的法子。”

蕭峙不悅道：“你是嫌日子太舒坦，非得找點罵？”

香蘭臉上剎那間姹紫嫣紅，又又怕地退了出去，守在門外的趙福很有眼力見地關了門。

“回府可挨打了？”

晚棠長睫輕，緩緩抬頭，茫然地看過去，一雙秋水剪瞳充盈著不自知的風，看得人心頭發、頭發。

“沒有挨打。”

蕭峙低低“嗯”了一聲：“過來，本侯看看你的傷。”

晚棠下意識瞟了門窗，見都合著，這才走過去。

蕭峙看到這番舉，心里莫名堵得慌，他的關心，如此見不得人？

晚棠甫一靠近，他的大手便直接探向脖頸，領就這樣被他忽然拉開，出一截香肩玉頸。燙傷淡下去了，但是脖子上留下一小塊凸起的痕跡，但紅疹子卻比前日里多了。

“那日看你上紅疹都消了，今日怎得又有了？”

晚棠想起百草堂里的事，驟然提及，心頭一陣悸。

蕭峙看艷得如同掛著珠的牡丹花，白映，又又還散發著陣陣芳香，眼底倏然竄起一團火。

晚棠被他燙人的眼神驚到，垂下眸子道：“今日沒來得及吃藥，不過徐大夫下午讓人送了藥過來，奴婢來之前剛喝了一劑，大概明日便能痊愈。”

“他怎會這麼好心？定是今日你去金玉堂，害你遭了罪，良心不安呢。”蕭峙并沒有察覺到他的語氣酸溜溜的。

晚棠維護道：“徐大夫今日是想送奴婢一枚平安扣，遇到三在意料之外，怨不得徐大夫的。”

“他給你買平安扣了？”蕭峙心頭的燥火倏然消失。

晚棠對他忽然轉變的態度似乎毫無所覺，噙著笑從口掏出一粒平安扣。

竟然把它掛在脖子上，戴著？

蕭峙覺得眼里好像迷了沙子，扎著痛，可屋子里沒風，也沒沙子。

“徐大夫說這是暖玉，戴也不會冰人。奴婢長這麼大，還是第一次收到這樣貴重之。”晚棠喜滋滋的，小梨渦越來越深，說完又寶貝地把平安扣塞了回去。

蕭峙冷笑：“你自己的平安扣不要了？”

晚棠黯然：“奴婢到都找不到，只剩下……”言又止地看向蕭峙。

蕭峙明白說的是他臥房，沒好氣道：“本侯那日不小心看到一枚，只是不小心摔碎了。”

晚棠的眼眶迅速泛紅，明明眼里很快蓄滿了淚，卻還是佯裝堅強地搖搖頭，自我安道：“侯爺是不小心摔碎的，都怪奴婢自己沒有保管好，怨不得別人。侯爺能不能把碎掉的平安扣還給奴婢，奴婢想留著做個念想。”

說著低下頭，大滴大滴的眼淚落下。

蕭峙看得心都碎了，掏出已經修補好的平安扣遞過去：“本侯已經讓人修補好，只是無法恢復如初。”

晚棠眼里霧蒙蒙的，看不清，雙手接過平安扣時，冰涼的指尖到他的大手，暖呼呼的。

揩干眼淚細細一看，平安扣用金技藝在小小的平安扣上盤繞了三金的纏枝海棠，海棠花泛著金，原本平平無奇的平安扣搖一變了金鑲玉。

金鑲雜玉。

這記憶以及上面的金子，比這枚平安扣值錢得多。

“多謝侯爺為奴婢找回平安扣，奴婢無以為報，日后……”想起蕭峙曾經說過他不需要牛馬的話，晚棠頓了頓，忽然低了聲，“日后奴婢會好好報答侯爺。”

“怎麼報答？”蕭峙把拽到跟前，用指腹揩掉眼角的淚。

晚棠噙著淚眼，整個人綿綿的，一副任由他予取予求的樣子。

蕭峙用指頭勾出脖子上的紅線，暖玉著的，慢慢往上，最后被拽出的領子。

蕭峙親手把徐行送的平安扣下，又將修補好的金鑲玉平安扣掛回脖子。他著小小的平安扣，便想幫塞回服，指頭過脖頸，激起的陣陣輕，他到底在勾開領前停了手。

今日明目張膽把來，必須得送回去，沒工夫折騰。

“以后只許戴這個。”

晚棠把暖玉平安扣藏進荷包，這才紅著臉聲道：“嗯。奴婢給侯爺按蹺吧。”

蕭峙怔愣片刻，才想起來是在回答怎麼報答他的問題，好笑地搖搖頭：“罷了，你的病還未痊愈，背上的傷也才剛好轉，便不折騰你了。”

晚棠赧地看了他一眼：“多謝侯爺憐惜，奴婢看侯爺肩酸似乎又發作了，其實按蹺除了按，還可蹺。”

蕭峙來了興趣：“如何蹺？”

晚棠垂眸：“用腳踩。”

前坐在椅子上的蕭峙久久沒有出聲，有些不安地抬眸看過去，見他臉古怪，只能道歉：“奴婢僭越，求侯爺息怒。”

蕭峙面無表地問道：“你跟誰學來的？還給誰如此按蹺過？”

晚棠有那麼一懷疑，懷疑蕭峙是在吃味，難不他以為給許多人如此親昵地按蹺？

其實心底是有點生氣的，但晚棠不敢表現出來，只乖順地回道：“景候府有位姨娘，以前略懂醫，是教奴婢按蹺的，奴婢只給景候夫人和大按過兼備，還給……大爺過，不曾給人踩過蹺。”

“他還對你做過些什麼？”

晚棠這一刻確定了自己的猜測，蕭峙確實在吃味。

難堪地低下頭：“大爺他……不曾來得及做什麼，奴婢從來只做過侯爺的人。”

蕭峙沉沉的臉有所緩解，沉默片刻后，忽然站起往臥房那邊走：“愣著做什麼？過來給本侯踩蹺。”

晚棠悄然松了口氣，跟著他進臥房時，默默算了下日子。

還有二十四日，得抓了。

便是沒有機會，也得盡力制造機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