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縱馬揚長而去，將軍府門前的痕跡亦是被打掃一空，街頭行人漸多，沒人知道這里曾經發生了什麼，當然就算知道了他們也不會有任何意外，因為這樣的事實在發生過太多次了。

將軍府。

年逾四十，正值壯年的將軍如今卻瘦了人干，躺在床上奄奄一息，此時聽了下人的稟報，氣得驚坐而起，吐三升，撒手而去。

半日之后。

華服年孤一人回到了將軍府，并且帶回了一張破爛殘缺的紙張，聽聞將軍的死訊，先是狂笑，而后一把火把將軍府燒了個干干凈凈，最后消失在了一片火海之中，不知所蹤。

對這片世界的凡人而言。

這自然是一件聳人聽聞的事。

可……

對于高天之外的那三道古老蒼茫無上的意志而言，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。

當然。

事涉及顧寒，他們還是從頭看到了尾。

“有何意義？”

一道蒼茫意志開口，帶著不解之意，聽聲音，赫然是彭黎。

“一世三歲而終。”

“一世片刻而亡。”

“你既要他歷經回之苦，既要他忘掉曾經的一切，為何不讓他活得久一些？如此短暫的兩段人生，對他的影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，豈非浪費了回印的力量？”

“不是我讓他活得短。”

玄蒼幽幽道：“他的宿世回，皆由回印安排，我等本手不得，只需要靜觀其變，關鍵時刻修正一二即可，而且若是強行干擾，反而會影響回印的運轉，讓他有了破局的機會，更重要的……”

說到這里。

他話鋒一轉，又道：“回印乃是那里的東西，層次高過我等，你要相信，它從不會做一些無意義的安排。”

“他，才是關鍵。”

多注視著那個火燒將軍府之后揚長而去，眼中邪氣越來越盛的華服年，緩聲開口。

“他到底是誰？”

“不妨仔細看看？”

“……”

多沒說話，仔仔細細看著那華服年，看著他引氣，開脈功，看著他一路前行，惡事做盡，良知全無，眉頭微微皺了起來。

不是因為對方做的事。

只是因為對方的表現。

“此子，真是將生靈的惡念展現得淋漓盡致……恩？”

剛說到這里。

他似意識到了什麼，面微變。

“莫非他……”

“他是眾生道的部分現化！”

彭黎突然開口，將他剩下的話說了出來。

直到此刻。

他們才理解了玄蒼先前的話，回印的威能之大，遠超他們的想象，竟然在悄無聲息間，將顧寒的眾生道剝離出來了一部分！

“這只是個開始。”

玄蒼慨道：“自回印落在他上的那一刻，自他踏上石階的那一刻，他便再沒了回頭路，只能一直往前走，等他的道被完全剝離，他完全忘記，或者說不在乎自己是誰的時候，便是咱們大勝的一刻！”

說話間。

高天之上，一莫名的道蘊閃過，一名材瘦削的中年男子忽地顯化而來。

正是玄蒼！

“你干什麼去？”

彭黎看得一愣：“你不是說無法干擾回印的運轉嗎？”

“回印如何，我管不到。”

玄蒼笑了笑，道：“這小兒眾生之惡念，是棵天生的好苗子，我鎮守回長河九十七個紀元，一直孑然一，今日……倒想破例收個徒弟了。”

彭黎和多一怔。

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，本沒想到他心思能縝到這種程度。

“自己的道反客為主。”

彭黎慨道：“如此一來，便斷絕了他最后一尋回眾生道的可能了。”

“我們呢？”

多突然問道：“我們該做什麼？”

“等。”

玄蒼目幽幽，意有所指道：“因為他的眾生道，會被剝離出來更多。”

……

石階之上。

顧寒眉頭大皺，細細回想著第二世回的經歷，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對勁。

第一。

那年的態度不對勁，對他的惡意太過明顯，是那種恨不得將他殺之而后快，尸挫骨揚灰亦或者直接喂狗的那種惡意！

第二。

此次歸來，除了那個自己是不是顧寒不重要的念頭稍稍強烈了一之外，他更覺得似乎有什麼最親無間的東西離自己遠了一些。

只是……

細細探查一遍，他暫時沒有發現什麼異狀，便干脆斬去了腦中雜念，看向了第三級臺階，腳步一抬，邁了上去！

“希還是那里！”

“希，你還在！”

邁上去的瞬間，他腦海中閃過了那華服年滿是邪氣的臉，眼神有點冷。

有仇不報。

從來就不是他的風格，哪怕嚴格來說，這個仇應該算上一輩子的，他也一定要報！

君子報仇，十年不晚。

他顧某人報仇，十輩子都不晚。

悉的難以忍的痛，悉的誦祭文聲，悉的意識沉淪的覺……除了祭文的容依舊和上一篇有出之外，一切都和之前并無兩樣。

這一世。

他依舊生在了那片世界之中，只是和將軍府離得有點遠，而且是商賈之子。

沒有拳打老父親。

更沒有再生七個的鬧劇。

背景份不提。

這一世，顧寒表現得中規中矩，只是暗中不斷修行，約莫在四歲的時候，功邁了飛升境，擁有了破界飛升的能力。

當然。

他做的第一件事，并不是破界飛升，反而花了些功夫，尋到了將軍府所在。

然后……

他就看到了一片長滿了野草的廢墟，廢墟之中還可見一些沒有燃盡的木頭。

詢問之下。

才得知數年前發生的那場駭人聽聞的人禍，才知道將軍府的那位小公子生死不知，蹤跡全無。

他沒有尋找對方。

因為以他此時的修為，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出對方，難度還是比較大的。

他決定。

先破界飛升，看看況再說。

這一日。

將軍府址上空忽起炸雷，一切都和十幾年前一模一樣，也讓不人覺得，這是將軍府大公子的魂兒回來了。

事實上。

那雷霆劈得太猛，顧寒連魂兒都沒了。

這一世。

他卒于四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