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再來點鹽。”

往鍋里放調料的時候，喻研的手都有些抖。

邵慕言攪著湯，目定在喻研的臉上，深邃的眼眸閃過促狹，“這麼張？”

喻研沒好氣地夾他一眼，“你不張？”

“不張。”

邵慕言道：“我是當爸爸的人，我張什麼。”

喻研看著邵慕言故作淡定的側，心道：當初抱著人家哭的又不是你了。

邵慕言和喻研合作下廚，熬了一鍋粥，做了不菜，都是邵昀平時吃的。

到了醫院，兩個人在走廊上腳步都頓了頓。

對視一眼。

“你先。”喻研擺了下手。

邵慕言：“還是你先。”

喻研看他一眼：“他爸，別慫。”

“……”

邵慕言輕咳一聲，慫不了半點！

兩個人提著兩個保溫桶和一個裝的行李袋進去，進去時護士正在給邵昀換藥，帶的繃帶拆下來在旁邊堆一團，剛換上新的又染紅了一片，看著目驚心。

邵敏在旁邊心疼得直掉眼淚，都不敢多看。

邵慕言和喻研進門瞧見這一幕，臉唰的白。

兩個人一聲不吭地放下手頭東西，迅速上前幫忙。

邵昀不像別的小孩那樣會哭會鬧，疼了或者了委屈就得全家上陣一起哄，他疼極了也只是皺著眉抿著，連哼都不哼一聲，看得護士們都很不落忍。

“疼吧？”

護士小姐姐道：“疼就哭出來，別咬，都咬破了。”

邵慕言、喻研和邵敏齊齊朝邵昀看過去，三個人的眼眶都是紅的。

相比之下，邵昀反倒是最堅強的一個。

藥換好了，他就松了，先是被咬得毫無，繼而迅速紅。

冒出了珠。

邵慕言剛要給他，邵昀就自己去。

“哭沒用。”

邵昀淡淡：“藥換好就行了。”

言語中超越年齡的堅強和淡漠讓在場的護士們都跟著一怔。

喻研心口刀割似的疼。

護士們換好藥囑咐了一番，就把換下來的繃帶拿了出去，房間里彌漫著淡淡的腥氣，頂的人鼻子難，私立醫院的單人病房設備齊全，邵敏打開空調通了通風。

邵慕言和喻研干站了會兒，邵昀躺在床上一不，也不看他們。

氣氛一下子變得靜寂下來。

一直以來都和邵昀關系很親近的喻研還是第一次面對這種狀況，一時間也有些不知所措。

人在尷尬的時候就會變得很忙。

喻研把保溫桶都打開了，飯菜的香味飄出來，喻研對邵昀笑著說：“昀昀，小……小姨給你煮了小米紅棗粥，補的，喝一點好不好？”

話音里，著說不出的小心翼翼和張。

邵昀看了喻研一眼。

這是他小姨，也是他的親媽。

臉上的笑容還是那麼溫，那麼和煦，有一種能夠融化人的溫暖力量。

邵昀和邵慕言一樣，第一次到喻研的磁場時，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和親近。

哪有什麼理智可言？

既然自稱小姨，邵昀沒有不理的道理。

他只是對“親媽”這個份到排斥，但并不排斥小姨。

“嗯。”邵昀還和往常一樣乖巧：“謝謝小姨。”

喻研往他下墊了兩個枕頭，微微支起來，扯了張椅子坐在床邊，一手拿碗一手拿勺，給邵昀輕輕吹著，溫又細致地送到他邊：“來，張。”

“……”邵昀即便再怎麼想表現淡定終究是個六歲孩，臉還是控制不住地紅了。

“小姨，我自己來。”

“著傷呢，我來喂你。”

喻研沖他一笑：“怎麼，要和小姨生分了？”

邵昀抿了抿，張開了。

喻研慢條斯理地一勺勺喂他喝粥。

邵敏在不遠看著，了鼻子，看了邵慕言一眼，沖他使了個眼。

怎麼辦？

你兒子不肯認你們，鬧別扭呢。

邵慕言看得很明白，也很快調整好了心。

很顯然，這小子還沒做好要認親生父母的打算，在他的世界里，小姨比親媽親，小舅比親爸親，他還是接他們以小姨和小舅的份留在他邊，而不是什麼爸媽。

既如此，又何必非在乎所謂份。

邵慕言輕輕摁了下邵敏的肩膀，讓不用擔心，朝床邊走過去，笑道：“別喝粥，吃點菜。都是我和你小姨做的，看看想吃什麼，小舅喂你。”

邵昀看了邵慕言一眼，輕輕哼了聲，沒說話。

他不生小姨的氣是他大度，但不代表他不生小舅的氣。

邵昀多聰明啊。

得知世的時候他就想明白小舅最近反常的原因了。

小姨肯定和他一樣，也是剛剛知道真相不久，但小舅早知道了，卻還在他面前裝。

哼，讓你裝！

有本事裝到底啊。

邵昀暗暗在心里和邵慕言斗氣。

偏偏這會兒邵慕言心虛得很，也拿不出什麼長輩的氣勢，只能在兒子面前裝孫子。

原來本之前邵慕言和喻研都打好腹稿了，想著要怎麼跟邵昀解釋當年的事，可面對邵昀這樣的態度，完全沒有要和他們相認的打算，他們也沒法挑起那個話頭。

飯，邵昀很給面子地吃了不。

不僅喝了一碗粥，還吃了不小菜。

他飯量不大，但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長的時候，也絕對不小。

邵昀從不和食過不去，在福利院的前幾年營養沒那麼好，人瘦得像只柴，但院長和老師們寧可自己省下口糧也盡量讓孩子們吃飽。

夏院長總笑瞇瞇地說：“吃飽飯，長高個。健康，做事才有力氣。”

現在他上有傷，很多事都干不，太耽誤事了，吃飽飯才能早點好起來。

吃過飯，邵昀下意識地就要幫忙收拾碗筷。

喻研忙道：“不用你，傷著呢。”

邵昀悻悻放下手。

他看著邵慕言和喻研，不忘叮囑他們，“小舅，小姨，你們忙你們的事就好。這里有醫生有護士，媽媽還給我請了護工，我能照顧好自己，你們不用心。”

和以前一樣，邵昀既懂事又，把一切都想得妥當。

但在得知邵慕言和喻研的份后他還這樣說，就相當于是拉開了和他們的距離。

幾乎是擺明了說：不好意思，你們這對爹媽，我不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