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禎返回京城。

命隨行太監，去打探李邦華的住。

太監很快回來回話。

李邦華此時并未在家中。

而是在兵部衙門上值。

崇禎不解，“此時已是掌燈時分，李邦華怎麼還在上值？”

“李侍郎的家人說，李侍郎遭史彈劾，自知不久便會被罷。”

“因此打算在離任前，將手頭上的事辦理清楚，這幾天他都住在衙門里辦差。”

崇禎暗暗點頭。

寵辱不驚，有古臣之風。

崇禎帶著田貴妃，來到位于承天門的兵部衙門。

在門房，方正化向一名值的兵部主事出示腰牌。

那主事見是宮中的人，不敢有毫怠慢。

當即帶著崇禎、田貴妃和方正化了衙門。

來到李邦華理公務的簽押房。

此時已晚，兵部早已經放衙。

簽押房，卻是燈火通明。

幾名員正圍著桌案。

一名穿緋袍的員坐在桌案后安排公務。

這員五十來歲，面龐冷峻，棱角分明。

正是兵部左侍郎李邦華。

帶路的兵部主事上前稟報，被崇禎阻止。

崇禎徑自在角落的長條凳子上坐下。

田貴妃與方正化侍立一旁。

他們在背的地方。

李邦華忙于公務，因此沒能察覺。

“這一百二十七名占役軍士，為何至今沒有收回？”

“給襄城伯家修房子去了？房子建好，才能歸營？”

“明天就發函過去，再不歸營，本上書彈劾襄城伯！”

……

“三千營這一萬多人，全部都是老弱之人，必須全部清退！”

“預備營拿著正營的軍餉，卻從不練，該核減的核減，裁撤的裁撤，然后并三大營！”

“庫部撥付京營的十三批次一千五百多套甲胄，全都不合格，嚴查，三天要有結果！”

……

崇禎聽著聽著，臉鐵青。

占役、虛冒，賣閑、包。

三大營軍十余萬兵，竟有過半老弱。

那是大明最銳的三大營啊！

擔負著“衛京師，外備征戰”重任。

曾經橫掃北元，馳騁大漠，所向披靡。

現如今，竟然糜爛至此！

若不是親眼目睹，親耳所聽。

又怎能相信這是真的？

接著崇禎又是一陣陣后怕。

若不是‘叔父’的奇謀，有了遵化大捷。

建奴大軍攻京畿，兵臨京師城下。

指京營的兵馬敵？

要是京師被攻破，大明真的是亡國了。

“叔父所言，如何？”

崇禎向田貴妃低聲說道。

李邦華明知自己即將被罷。

卻依然恪盡職守。

并且無畏權貴，不惜自。

難怪‘叔父’會極力推薦。

就這樣一位能臣、直臣。

卻遭到眾人誹謗、彈劾。

而自己偏偏還相信了。

若不是‘叔父’今天特意提到李邦華。

過幾天就會下旨罷免了他。

還是‘叔父’有是人之明啊！

田貴妃正要答話。

簽押房外，忽然“噼里啪啦”響起一陣鞭炮聲。

屋的人全都嚇了一跳。

等鞭炮聲停歇。

一群人簇擁著一名錦青年走了進來。

見到此人，李邦華眉頭大皺。

其他員都是神大變。

一名員開口問道：“小公爺，你這是做什麼？”

那錦青年得意洋洋地道：“聽說李侍郎馬上要罷了，特意來歡送他的！”

幾名員都是滿臉怒容。

李邦華沉聲說道：“這里是兵部衙門，豈容你如此放肆？”

錦青年冷笑：“你針對我國公府，現在就要滾蛋了，還不能讓咱放個炮仗，樂和樂和？”

“國公府以仆人冒充京營軍士，支取厚餉。”

“京營中馬匹原有數額兩萬六千，如今只剩下一萬五千，多半被國公府倒賣。”

“京營所用軍械，大半都是樣子貨，也都是國公總管京營戎政時的事。”

“本奉圣命整頓京營兵政，難道還查不得？”

李邦華不不慢地說道，神間自有一昂然正氣。

“這大明的江山，都是咱老祖宗幫太祖打下來的。”

“國公府上用一點京營的東西，又算個什麼事？”

“你拿著皇帝的當令箭，還真自己當蔥了？”

“等你滾蛋之后，你從國公府上拿走的，還是得乖乖的送回去。”

錦青年指著李邦華，神態極為囂張。

“本在任一日，就絕不容任何枉法之事！”

李邦華雙手按住桌案，斬釘截鐵地說道。

隨即朝外面大聲道：“朱重茂大鬧兵部重地，拿下，重責二十軍，扭送刑部！”

錦青年冷笑，“我是國公世子，你敢對我用刑？”

李邦華面一僵。

其他員趕忙出聲相勸。

“最后給李侍郎一句忠告，以后夾著尾做事。”

“別那麼一筋，給皇帝賣命，最終能落得什麼好？”

朱重茂輕蔑地一笑，大搖大擺地朝外面走去。

崇禎冷漠的聲音自后方傳來：“如此囂張跋扈，朱純臣是怎麼管教你的？”

朱重茂停住腳步，轉看過去，“嘿，這是誰的腰帶沒系好，出這麼個東西？掌！”

從他后閃出兩個家丁，直奔崇禎而去。

方正化閃上前。

隨手抓住兩名家丁的后頸，把腦袋猛地一撞。

二人當即倒地不起。

方正化接著邁步上前。

揪住朱純臣的領，劈手就是幾個大下去。

朱重茂一張俊俏的臉，很快變了豬頭。

方正化隨手將他丟到一邊，然后退到崇禎邊。

李邦華這才認出崇禎，慌忙從桌案后面起，跪伏在地上。

“臣，李邦華，叩見陛下！”

“不知陛下駕臨，死罪！”

其他員手和朱重茂手下的家丁，忙腳地跪拜。

“李卿果然是忠君國，不枉叔父力薦，朕心甚！”

“早些歇息吧，別累壞了子，朕還有大事要給你去做。”

崇禎朝李邦華點點頭。

“陛下圣明！”

李邦華連連磕頭，一時泣不聲。

“大明江山，是你的祖宗打下來的？”

“朕的圣諭，是？”

“給朕賣命的，都不會有好下場？”

“呵呵……”

崇禎朝朱重茂冷冷地一笑。

然后舉步走出簽押房。

田貴妃和方正化也跟著去了。

朱重茂眼前一黑，活活嚇昏死了過去。

“陛下的叔父是誰？”

“他怎麼會向陛下力薦我？”

李邦華看著崇禎的背影，陷迷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