鑫樓。

第三進院子，東耳房。

屋里燒著幾盆銀碳火，暖如三春。

晉商八大家的主事人，以及七位朝堂高正在商。

馬世龍，肯定是要救的。

辛辛苦苦扶植起來的軍中大佬。

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？

不僅要救馬世龍。

更要扳倒云逍子，讓他永世不得翻！

馬世龍殺良冒功？

本就不是什麼大事。

無論哪個朝代的員。

最擅長的事，莫過于指鹿為馬、顛倒黑白。

三人虎，眾口鑠金。

遠的不說。

《五人墓碑記》，了解一下？

天啟年間，魏忠賢與東林黨斗的你死我活。

魏忠賢主張抑商重農，對富商課以重稅。

這可就挖了為江浙富紳代言的東林黨的祖墳。

東林黨在朝堂上斗不過魏忠賢，被殺的殺，貶的貶。

于是借著魏忠賢增加江浙商稅的機會，在蘇州幕后縱煽民變。

木匠皇帝派人到蘇州予以鎮，其中五名“正義之士”投案后被殺。

這件事，從本上來說，就是魏忠賢與東林黨之間的權力爭斗。

所謂的五義士，都有一個共同的份。

商人！

并且他們投案，并非是自愿，而是被江浙富紳得。

不投案，死的會更慘。

寫《五人墓碑記》的人，名張溥。

此人創立了一個民間社團——復社。

正是這個復社。

一度掌控大明的政壇。

甚至可以左右閣人選，把閣首輔當是傀儡。

張溥要罵誰，朝廷的主流言論，就會把這人罵得狗淋頭，臭萬年。

《五人墓碑記》，正是他的名作。

這篇文章，寫得慨淋漓，激昂盡致，大義凜然。

實際上卻是站在道德高度，為東林黨臉上金，抹黑魏忠賢。

東林黨人擅長控制輿論。

晉黨當然也會玩。

只不過沒有張溥那樣的人罷了。

這也沒什麼。

晉商有的是銀子。

花錢讓人寫幾篇金錦繡文章也就是了。

到時候。

云逍子被千夫所指。

大明再也沒有他的立足之地。

“單憑馬世龍這件事做文章，扳不倒云逍子。”

左都史曹于汴一直閉著眼睛。

等眾人說的差不多了，這才睜開眼睛，不急不緩地說道。

“陛下如今，就像是是被云逍子施了妖法。”

“派出軍保護云逍子，并且手抓馬世龍的，也是騰驤左衛，足見陛下對他的恩寵，到了何等地步。”

“以陛下對云逍子的圣眷，即使是百彈劾，頂多是救出馬世龍，卻奈何不得他。”

曹于汴不愧是老的人。

一席話，讓眾人啞口無言。

范永斗皺著眉頭說道：“那該如何是好？”

“簡單。”

“百姓，大義。”

曹于汴豎起兩手指。

晉商們面面相覷。

其他重臣卻都是眼睛一亮。

《五人墓碑記》，為什麼能把魏忠賢批臭，東林黨揚名天下？

無非就是把百姓煽起來當槍使。

如此一來，也就占據了大義。

這樣就可以做出一篇篇錦繡文章。

一旦民意被煽起來。

到時候再有人在朝中推波助瀾。

即使是皇帝再怎麼重云逍子，也不得不揮淚斬馬謖。

魏緒說道：“又如何能讓百姓，對那云逍子如同仇恨魏閹那樣？”

“我倒是有個好辦法。”

一直沒說話的梁嘉和，忽然開口。

眾人的目全都集中到他的上。

“煤球！”

“云逍子不是開了個煤球廠嗎？”

“要是煤球廠的煤球，毒死了幾個百姓，會是什麼結果？”

梁嘉和沉沉地一笑。

這樣的臟手段，晉商最是在行。

范永斗沉聲說道：“我覺得可行，不過幾個百姓，怕是不夠，百十個才管用。”

“天下第一廉吏”程啟南搖頭說道：“殃及百姓，于心難安啊！”

范永斗說道：“妖道云逍子，囂張跋扈，行事肆無忌憚，又深陛下寵信，遲早會為第二個魏忠賢，必須盡早除去。那些個百姓……事后重金恤吧！”

梁嘉和道：“這筆錢，自然由晉商來出。”

曹于汴搖頭說道：“不妥，大為不妥。”

孫居相等人默然。

八大晉商的人卻是相視一笑。

曹于汴所說的不妥，當然不是不能搞。

而是說，你們搞你們的，我們不知道就是。

這些當的，一個個既要當表子，又要立牌坊。

比商人臟多了！

吏部尚書孫居相猶豫了一下，最后還是忍不住道出心中疑慮：

“前番王德化、韓爌被罷黜，現在又是馬世龍。”

“諸位有沒有想過，皇帝會不會是要對咱晉人下手？”

“而這云逍子，只不過是皇帝暗中指使的一枚棋子？”

眾人神都是一變。

“程大人過慮了！”

魏緒捋著長須笑了笑。

“馬世龍兵敗，經兵部那邊極力掩飾，陛下并沒有懲，反倒對他大為贊賞。”

“若是真的要對咱們晉人下手，這次就是罷免馬世龍最好的機會，任何人都無話可說。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？”

“依我看來，這次是云逍子與馬世龍之間的事，陛下頂多只是在后面拉偏架。”

眾人深以為然，神全都放松了下來。

韓爌和王德化，那純粹是倒霉，了皇帝的逆鱗。

以皇帝的子，也不可能做出這麼偏激的事，讓云逍子去捅這麼大的馬蜂窩。

……

王承恩連夜宮。

看了王承恩呈上的名單。

崇禎驚呆了。

隨即然大怒，接連砸了好幾件珍的瓷。

這麼多的朝中重臣啊！

其中有好幾位，被自己視作是大明脊梁、肱骨。

誰能想到，竟然在暗中庇護通虜賣國的晉商？

爛了！

整個大明的朝堂，全都爛了！

大明十五年后亡國，絕非是危言聳聽。

崇禎覺得，自己被狠狠地辱了。

堂堂大明天子，竟然被大臣們玩弄于掌之間。

自己卻自詡為仁君、明君。

簡直是奇恥大辱！

如果不是‘叔父’。

恐怕等到大明亡國，自己都會被蒙在鼓里。

這世上，除了‘叔父’，還有誰敢信任？

“為了大明江山社稷，朕這一回，就做一次暴君！”

崇禎老朱家的脈被激活了。

此時徹底沒了平時極力保持的仁君形象，滿臉猙獰，殺氣騰騰。

商人扶植員，喝大明的，吃大明的。

不殺個人頭滾滾，怎麼能行？

接著王承恩又把自己猜測的，云逍的“顧忌”，向崇禎說了。

“叔父，還真的是謹慎啊！”

“朕猜忌誰，也不會猜忌到他的頭上。”

崇禎搖頭一笑。

王承恩心中一陣腹誹。

萬歲爺的子，他還不知道？

現在也許不會，將來呢？

云仙長，高明著呢！

自己要多向他學著才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