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來，他不是不愿袒份，而是不敢。

咔嗒！

公寓大門從里面打開。

“起來吧。”黎熹站在屋對顧淮舟說。

但顧淮舟的意志力已經瀕臨崩潰。

連續六天不吃不喝不睡，虛弱的不止他的，還有聽力、視力...

顧淮舟無意識地朝前方栽去。

一只纖細的，卻充滿了力量的手及時托住了他的額頭。

顧淮舟便暈倒在了黎熹的懷里。

*

再醒來，是在圣安醫院。

顧淮舟睜開眼睛，下意識尋找黎熹的影。

溫潤有力的男嗓音從吧臺那邊傳過來：“別找了，你已經沉睡了整整三日，是黎熹將你送過來的。”

顧淮舟循聲去，看到了一個背對著他在倒水的男人。

試了試水溫，覺得溫度合適，應呈風這才端著水杯來到床邊。

他按下病床上升鍵。

床頭徐徐上升，顧淮舟的視野也變得開闊起來，他這才發現自己正在圣安醫院一間VIP病房里。

“應醫生。”

顧淮舟目聚焦在應呈風臉上。

應呈風面含平和溫暖的笑意，他將水杯遞到顧淮舟邊，“喝點？”

顧淮舟自己端著杯子抿了一口，忽然輕輕地笑出了聲音，“應醫生，懸在頭上的那把刀已經不見了。”

靠著床頭，顧淮舟沉靜如水地注視著應呈風，他說：“熹熹最后還是給我開了門。”

“這說明心里有你。”應呈風也替他到開心，“恭喜你，終于找到了。”

“所以，那果然不是夢。”顧淮舟靠著床頭，有些出神地說：“那天暈倒前，我模糊間看到朝我手，將我接到了的懷抱。”

“那一瞬間，我全都想起來了。”

“什麼？”應呈風有些茫然地問：“想起了什麼？”

“12年前的那些事，我全都記起來了。”

聞言應呈風神微變，他驚疑不定地問：“那...你覺還好嗎？”

“比我想象中的更好。”

應呈風有些意外，“沒想到全部記起來后，對你的病竟然有所幫助。”

“這還真是令人意外的發現。”

當年顧淮舟15歲，目睹到最親近的家人被殘忍殺害，他又被關起來，一關就是整整7日。

被黎熹找到后，顧淮舟雖然僥幸活下來，但神早就被摧殘得混淆。

他分不清現實跟夢境，以至于他自己都不清楚那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，殺害父母跟兄長的變態殺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。

直到三日前，在黎熹家門口昏迷過去，他再次被黎熹摟懷中。

那一瞬間，混的意識變得清明起來。

夢境跟現實完全分割，顧淮舟終于記起了一切。

得知顧淮舟已經記起一切，應呈風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，試探地詢問他：“那你還記得當年那個兇手的特征嗎？”

“這麼多年過去，警方還沒有抓住當年那個殺手，如果你能提供更詳細的線索，說不定這起懸案也能有進展。”

顧淮舟說：“是個人。”

“什麼？”應呈風大吃一驚。

“你是說，當年綁了你們一家人，并殘忍害死你父母跟兄長的變態殺手，是個人？”

不是強壯的男人，而是一個人？

“嗯。”

“雖然聽上去很不可思議，但對方的確是一個子，還是個穿白子的人。”

“的頭發很長，黑發紅，皮很白，力氣很大，還有一雙灰藍的眼睛。”

“這些都是很重要的線索。”應呈風說：“趕將你記起來的這些細節告訴警方吧。”

“黎熹今天來看過你，但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醒，過來待了一個小時就走了。”

得知黎熹還愿意來探自己，顧淮舟稍微心安了些。

“不算早了，我得回去陪應梨了。”

“先走了。”

應呈風單手兜就走了。

顧淮舟拿起床頭柜的手機，先試探地給黎熹打了個電話。

這次竟然撥通了。

看來黎熹將他從黑名單放了出來。

“熹熹。”

黎熹那邊吵。

“稍等。”黎熹對那邊的人說了聲失陪，便拿著手機出了包廂。

站在酒店走廊盡頭的天小平臺接電話，這邊是煙區，幾名著不凡的男士正聚在這邊煙。

見黎熹過來，那幾位男士都下意識滅掉了煙。

黎熹激地朝他們點了點頭，這才低聲詢問顧淮舟：“醒了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那邊吵的，在跟朋友們聚會？”

“劇組今天開機，晚上在聚餐。”

難怪。

一時間無話。

顧淮舟絞盡腦想話題，黎熹卻說：“鑒于你撒謊騙過我，所以你被取消我男朋友的資格了。”

顧淮舟如遭雷劈，渾如墜冰窖。

但黎熹又用一句話將他從地獄拽回人間：“以你最真實的樣子，重新追我吧，顧淮舟。”

“...好！”

“謝謝你還愿意給我機會，熹熹。”

黎熹輕哼，“好好休息吧，我先去吃飯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掛掉電話，黎熹一抬頭就發現那幾名男士正盯著自己。

認出其中兩人是謝行云在商場上的朋友，好像一個姓秦，一個姓胡。

當年黎熹當狗，冒著風雪開車去飯局接喝醉了的謝行云，曾在那些飯局見過他們幾面。

也因此，黎熹還有些印象。

而他們也對黎熹印象深刻。

“秦總，胡總。”黎熹將手機揣兜里。

“黎小姐。”胡總驚疑不定地著黎熹，視線落在兜里，一臉言又止的表。

很顯然，他們都聽到了剛才那個名字。

秦總繞著彎問：“黎小姐果然歡迎，不缺追求者，剛才電話里那位先生是...”

黎熹揚起明瑰麗的笑容，大大方方地說：“顧淮舟，我的追求者。”

聞言，秦總跟胡總呼吸一滯，簡直不敢相信他們聽到了什麼。

黎熹也不管他們是怎麼想的。

扭頭就回了劇組所在的包廂。

著那抹亮的影進了包廂，胡總重新點燃一煙。

跟秦總對一眼，他冷靜地分析：“以前謝月也逢人就提顧淮舟的名字，搞得全城人都以為是顧淮舟的心上人。”

“可結果呢？”

“顧老爺子不僅在壽宴上明確否認了的份，聽說周董前兩天還帶著周堯去謝家提親了。”

“這姻緣沒不知道，但我聽小道消息說，讓周家低頭去謝家提親的人是顧老爺子！”

胡總點點頭，“這事我也聽說了。”

“謝月以前靠顧淮舟在圈子里混得風生水起，這扭頭就被許配給了周堯。”

“這個黎熹，怕不是在復制謝月的套路？”

秦總深以為然，“十有八九。”

“嘖。”

“這年頭，顧淮舟都了這些人們造謠的工人了？”

“也夠慘的。”

“這個黎熹原來也是謝家的養，顧淮舟被謝家人逮著薅羊，遲早會發怒。等著看顧家暴怒，到時候黎熹這丫頭連怎麼哭都不知道。”

胡總腦海里浮現出黎熹的俏麗模樣，忽然說：“要我說，黎熹這相貌，想找個金主護著是輕而易舉的事。”

他雖沒明說，但他眼底獵奇的芒，說明他對黎熹也是有意思的。

像黎熹這樣的尤，東洲市也尋不到幾個，能有個這樣的朋友陪在邊，帶哪兒去都有面子。

“別瞎說了。”秦總警告胡總：“你要真的了，行云不會輕易放過你。”

“他倆不是早就分了手？”

“分手了，不代表你就能接盤了。朋友妻不可欺，這道理你該明白。”

胡總咬著煙，只是笑。

*

周警全名周馳野，從他曾祖那一輩開始就是當警察的，是真正的正面紅。

12年前，周馳野被調來東洲市任職，協助向區刑警支隊調查的第一個案件就是顧家綁架案。

12年過去，他已為東洲市刑警總隊第三支隊長，一級警督。

按照家中長輩的安排，明年秋天他就該調回京都任職了。

這些年，周馳野屢破奇案，也算是東洲市警界的一個傳奇人，可周馳野卻不覺得自己是個人。

因為他心里始終牽掛著12年前顧家那個案子。

只有功破解12年前顧家那起恐怖綁架案件，抓到那個恐怖殺手，他才甘心。

這不，周馳野正在翻閱案宗，就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。

“顧教授？”

周馳野很意外，“顧教授怎麼會想到給我打電話？”

“周警。”

顧淮舟手里左手握著畫紙，右手握著一支筆，正在嘗試畫些什麼。

手機被擱置在床頭柜上。

聽到周警那沙啞的煙嗓，顧淮舟問：“周警還是要多休息，熬夜傷肝，小心短命。”

“...我可謝謝你。”

但周警敏銳地察覺到顧淮舟的緒不是很好。

不過這位的緒向來都是郁的。

“找我有什麼？”

“方便過來一趟嗎？”顧淮舟說：“我有新的線索。”

周警立馬站直了子，低聲問道：“你在哪里？”

“圣安醫院。”

“馬上來。”

掛了電話，周馳野便回了辦公室，拿上車鑰匙跟夾克外套就直奔圣安醫院而去。

*

也就四十多分鐘，他便到了。

還像模像樣地拎著水果。

也不是什麼高級進口水果，就是醫院門口水果攤買的當季水果，幾個橙子和一串黑得發紫的葡萄。

顧淮舟倒也不嫌棄，還指揮周警：“勞煩，幫我洗一些葡萄。”

“...你把我當個人好不好？”周警一邊吐槽一邊去洗葡萄。

浴室那邊水聲嘩嘩。

周警說：“你們有錢人家的闊爺，用的難道不應該是阿爾卑斯山的礦泉水嗎？”

“這醫院里的普通消毒自來水，你不嫌棄？”

顧淮舟：“...周警，你是不是霸道總裁劇看多了？”

周馳野直樂呵。

事實上，東洲市的有錢人們的確講究。

但顧家沒這些講究。

周馳野端來漉漉的葡萄放到床頭柜，又打趣顧淮舟：“不好意思啊，我第一次給人當丫鬟，這葡萄是這麼洗的嗎？”

顧淮舟面無表地吃著葡萄，似乎對周馳野的揶揄毫不在意。

見狀，周馳野慨道：“你還是當顧縝比較有意思，好歹看著像個正常人。”

顧淮舟終于給了點反應，他說：“顧縝不存在了。”

“嗯？”周馳野挑眉說：“扮演游戲玩膩了？不想演了？”

“是不需要了。”

聞言周馳野心里一怔，好片刻才說：“我剛才跟護士打聽，才聽說你是因為過度昏迷院的。”

“你怎麼回事？”

“顧老爺子罰你不吃東西？”他舍得嗎？

顧淮舟難得有些心虛，“不是，是黎熹知道我欺騙，不肯原諒我。”

“...所以你就自換心？”

“不是自，是贖罪。”顧淮舟嚴肅地糾正周馳野：“一個年人是不應該做出自行為的。”

“生命不易，當珍惜。”

周馳野：“對對對。”

你說的都對。

“你說的線索，是什麼？”見氣氛到位，顧淮舟看著還算平靜，周馳野這才敢提起正事。

他是見過顧淮舟當年被救回來時的模樣的。

至今回想起來，他都到唏噓。

好好一個意氣風發，驚艷絕倫的年，就那麼被了神失常的瘋子。

顧淮舟打開床頭柜的屜，出一張素描畫遞給周馳野。

周馳野接過畫稿。

顧淮舟的素描畫得栩栩如生，他最擅長畫人。

畫稿上人的相貌，有些驚悚。

因為沒有鼻子，沒有清晰的廓，只有一雙烈焰紅，一對灰藍的冰冷詭譎的雙眼。

穿著白長子，留著長直發。

被那樣一雙冰冷無的眼睛注視著，周馳野心臟一，有種被怪碎心臟的窒息。

“這雙眼睛...”

“充滿了恨意跟殺意，還有蔑視。”顧淮舟替周馳野說出他心底的。

周馳野忙點頭，“還真是。”

“這就是我看到的，兇手的模樣。”因為對方的眼神太嚇人，以至于顧淮舟也就只對那雙眼睛記憶尤深。

“你是說，這畫上的人就是當初綁架了你們一家的人？”周馳野到震撼的。

因為他們一直以為那個恐怖變態殺手是個男人！

畢竟男力懸殊。

殺手綁架顧淮舟的雙親跟兄長，又將他們殘忍殺害，這一系列行為不僅需要膽量，還需要強大的力。

所以大家一致默認為兇手是一名男。

哪知，竟然是名白子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