咖啡廳前面栽種著一棵很壯的古柏樹，此刻風一吹，些許葉片晃悠悠地飄下來，一枚還泛著點青的樹葉不偏不倚落在沈徹的發頂。

溫南初直白的話讓他難得有些赧，耳尖爬上一縷微不可察的紅意。

他拿下頭頂的葉片，手指不自覺著它，眼神像是被燙了一般立馬從對面孩上收回，纖長的睫羽幾下，他翕：“我在看安安。”

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聲線拔高，出一心虛的意味。

“哦。”溫南初不咸不淡地回了句。

熾熱的視線消失，重新低下頭專心致志理著自己的事。

沈徹還想說什麼，卻見溫南初不再搭理他，話到邊又咽下，而沈安則沉浸于“看圖寫話”之中，對旁邊兩人的對話沒注意，于是這個平日里最是忙碌的人，被徹底晾在一邊，無所事事。

樹葉又落了幾回，溫南初把整個競選流程在腦子里演練得差不多了，沈安終于寫完了的小短文。

興致沖沖地舉起來給溫南初看，一臉求夸夸：“姐姐，我寫完了！”

電腦鼠標的手一頓，溫南初努力辨認那紙上歪七扭八的字：“安安……寫了什麼呀？”

真不怪，那字好像腳踩了幾個印，中間似乎還穿了一些稚的涂，實在是讓人看不懂。

“這個是被踩的小草……”安安指著紙上的痕跡，興沖沖地解釋著，末了眨著葡萄大的眼睛期待看著溫南初，“姐姐，我又寫字又畫畫是不是很厲害？”

眼里的小星星一閃一閃，溫南初猶豫半天，還是打算采取鼓勵式教育。

而一旁安靜許久的沈徹湊過來一看，毫不留地蹙眉銳評：“你寫的什麼？漢字嗎？”

小姑娘聞言眉頭瞬間皺起來，腦袋往旁邊一甩，哼唧幾聲。

“過來。”沈徹手上微微使勁把腦袋掰正，“你以后每天都給我練字。”

沈安一聽這話，只覺天都塌了！要每天學習還不夠，現在還要練字！枯燥！痛苦！

“我不要！”一字一頓表達的反抗，腦袋也扭來扭去，試圖從哥哥的手里掙開。

沈徹放開，看著“鬼畫符”一樣的字無奈閉了閉眼，很快又想到什麼似的，挑眉道：“你姐姐以前也天天練字。”

說著下向溫南初的方向揚起，示意：不信你親自問。

溫南初看戲的神一滯，心吐槽：管什麼事？

眼見沈安真的扭過子來問，有些支支吾吾：“是，練了很久。”

高中的時候，的字只能是看得懂，并不觀，在卷面這一塊得分就很低，但是沈徹寫字漂亮，遒勁有力、木三分。

于是那時的，天天纏著沈徹要學習，臨摹他的字，以至于現在，寫字的時候也習慣于和他一樣末尾會輕輕勾一下。

沈安得了肯定的答案，立馬換了一副面孔，對著沈徹說：“哥哥，我也要練字。”

沈徹輕笑一聲，整個人凌冽的氣息淡下去，清淺的眼眸顯得格外溫和，他拿起桌上的筆，那筆是一開始溫南初遞給沈安的，印著綠的圖案，他將其轉了一圈，在紙上落筆寫下“沈安”兩個大字。

筆鋒上走時，他驀地開口詢問安安：“知道你姐姐的名字怎麼寫嗎？”

小姑娘十分捧場，撒要他寫。

于是筆尖一轉，另起一行，“溫南初”三個字一筆一劃顯現出來。

他寫得很慢，明明字凌冽無比，可是配上他角的笑意，卻莫名顯出幾分纏綣。

溫暖的輕輕打在他的上，仿佛回到了兩年前，年坐在窗邊，認認真真地寫下半頁字，一張又一張，用訂書機裝訂，做一本簡易的字帖。

金的線也灑落在溫南初寫的筆記上，朦朧了字眼，也許是人總會回憶過去，突然有些五味雜陳，“是人非”，約莫說的就是如此了。

時間悄然而逝，西下的太被高立的大樓遮去，冷意重新爬上人的。

安安小小的手變得冰涼，沈徹把抱在懷里，用服為擋去冷風。

溫南初一到冬天也是會手腳冰冷，沈徹看著好幾次雙手合并暖，言又止，他想把已經泛紅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，可是自己也心知肚明，肯定不樂意。

說不定還更討厭他。

“你還沒忙完嗎？”躊躇半天，他忍不住開口，“先回去吧，這里的燈也不是很亮。”

溫南初偏偏頭，發現他懷里的小姑娘已經困得直點頭了，像小啄米似的。

“你帶安安快回去吧。”也差不多要走了。

沈徹將妹妹往上抬一抬：“今天玩太開心了，以前要很晚才會睡的。”

溫南初張張，很想問：寫短文和練字也算玩嗎？

“我把你送到宿舍樓下吧。”像是擔心溫南初拒絕一樣，沈徹一邊說，一邊直接站起來。

溫南初收拾好東西，淡淡瞥他一眼，幾步路的事，懶得和他來回推辭浪費時間。

不過很快就后悔了。

現在正是上晚課的時間，到宿舍的路上人很多，兩人都是長相出眾的類型，俊男一時吸引了很多人的目，甚至有人大膽地小聲討論起來。

最為荒謬的是，溫南初居然聽到有個生和同伴說：“現在已經不流行在住宿的時候懷孕了嗎？直接生完孩子再上大學？！”

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啊？！

雖然安安蜷小小一團被沈徹抱在大里，但是也不至于認不出這年齡差吧！溫南初瞬間駐足，偏頭直勾勾地盯著那個生，直到不好意思了拉著朋友快步離去。

前孩突然停下，沈徹差點由于慣撞上去，一向對外事不太關注的他有些疑，關切地問道：“怎麼了？”

“沒事。”溫南初重新邁步子，看見宿舍大門照出來的白，疏離開口，“我到了，謝謝。”

說完轉就走，留下一頭霧水的沈徹，他又做錯什麼了嗎？怎麼突然語氣好像冷下來了。

……

是夜。

周圍很暗，有人在不停地泣，沈徹的腦袋疼極了，里面仿佛充斥著滾燙的巖漿，燙得他無法思考，好像下一秒就要炸開！

有人在他耳邊急聲催促：“沈先生，請簽字！”

簽什麼字？

他努力地掙開眼睛，幾次費勁嘗試后終于淺淺地抬起眼皮，有一昏暗的映眼簾，四周白花花的一片，一切都天旋地轉。

他幾乎要站不穩。

腔里心臟跳得劇烈，不正常的速度仿佛下一刻就要驟停，他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，像是離開水即將死的魚，肺部拼命地汲取著一點點氧氣。

氣溫似乎很高，他的臉燙的厲害，可是當他用手去的時候，只到一片冰涼的。

這是什麼？

周圍的聲音還在催……

“簽字！”

他的手似乎握住了一支冰涼的筆，可是那模糊的字歪歪扭扭，即使看不清，也應該不是他的字。

大腦混沌不堪，耳邊只聽得到刺耳的“嗡嗡”聲，眼睛只看得到黯淡的和慘白的墻壁。

似乎過去了很久很久，可是一直瘋狂跳的心臟、不上氣的呼吸又暗示著，時間并沒有流逝太多。

他約看到一個紅的燈突然熄滅，冰冷的、鋼鐵的門被打開，穿著白服的人走出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