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北諸事,長安城中并不知曉。
如此小規模的侵擾,鎮守西北的將領也不會專門傳到朝中。
只是在元宵燈會的時候,為了一掃長安城這兩年頻繁的事和政權更迭,新帝讓禮部辦了燈會,王公貴族和天子都與民同樂。
而此時的王府,在前兩日便找了泥瓦匠來,按照王府原來的建筑圖,開始工了。
王府如今只有前院是完整的,管家還有金子們見夫人除了一些宮中的大宴,幾乎在府中閉門不出,有些讓夫人開懷一些,便張羅著府里上下在府中掛滿了燈。
王爺一直沒能找到,王妃不肯在王府掛白,所有人都變著法的想讓王妃高興些。
金子拉著王妃出來的時候,謝德音看著前院掛滿了紅燈籠,知道下人們哄著高興。
昱兒這是出生以來過得第二個元宵節,上一個年紀還小,在王府里面吃吃睡睡。
如今看到很多的燈,高興的拍著手,掙扎著下地。
謝德音拉著他,昱兒高興的指著一個兔子燈,仰頭眼睛晶亮的看著謝德音。
“兔兔......”
謝德音含笑著他點頭,昱兒看著這些燈眼花繚,辨認著他所知道的燈。
直到,他看到了一個走馬燈,燈上的幾面繪畫著一個威武的將軍舞劍的畫面,昱兒盯著看了許久,過了會兒,他仰頭著謝德音,指著那燈道:
“噠噠......”
昱兒的那聲噠噠,猶如魔咒。
窒息猶如水,從四面八方涌來。
如同一個凌遲的四囚犯一般,日復一日的被剔骨凌遲。
管家看到王妃淚涌,忙上前抱著小公子道:
“王妃,老奴抱小公子去別看看,您先歇著。”
昱兒被管家抱著,手朝著那走馬燈抓著:
“要......要......”
管家生怕小公子鬧騰,讓人將那走馬燈拿下倆,挑個兒給小公子拿著,去了旁,怕王妃再景傷。
謝德音看著昱兒高興的提著那燈,咯咯的笑出聲來,心頭鈍鈍的疼著。
昱兒最近這段時日已經不怎麼提起他了,兒的記憶里,會隨著時日的變遷,而漸漸地淡忘。
他已不再哭泣的府里各找噠噠,哪怕是在府中看到了周戈淵生前用的東西,他也會高興的要來。
四哥也不再尋找了,長風也已經回京了。
似乎所有人都對他的死釋懷并接了。
看著滿院的花燈,想到了之前的元宵節,他忙著接待番邦的使臣,應允了陪過元宵節。
可是便是他有空,他們也不敢走在街上去人間煙火的繁榮氣息。
這一生太長太長,而他們的回憶又太短太短。
金子看著夫人神寂寥,本是跳的子,往年元宵節早已經不見蹤影,跑去街上玩了。
如今哪兒也沒去,陪在夫人的邊。
“王妃,我前幾日跟人學了個戲法兒,給您看看。”
金子樂呵呵的跑去屋里找行頭,等著出來的時候,謝德音看著穿著一戲服,問著:
“這是跟戲園子里的人學的?”
金子嘿嘿一笑道:
“這可比戲園子里的好玩多了。”
說著,金子繞著院子走了兩圈臺步,之后袖袍一揮,臉上瞬間戴了一副油彩的面,跟戲臺上盛裝的人一般。
只見金子一轉臉,又是另一張油彩面,變臉速度之快,讓人驚嘆。
金子連著變了許多的臉譜,最后一下,變了本來的模樣。
笑嘻嘻的湊到謝德音跟前道:
“王妃,奴婢這個戲法兒好玩嗎?”
“好玩。”謝德音輕輕的著的頭發,低聲說著。
“奴婢也覺得好玩,當時在臺下看了好幾天,后來央求著那師傅好久,最后打了他一頓他才教的我。”
謝德音忍不住笑了出來,金子看著夫人臉上的笑,才抓著的手道:
“王妃好久不笑了,現在多好看,王爺也定是喜歡看王妃笑的,便是王爺現在不在府上,王妃也應該多笑笑,將來王爺回來了,知道王爺喜歡的那個王妃還在,也一定會賞奴婢的。”
謝德音覺得自己最近什麼話都聽不得了,便是金子說這樣兩句,都中梗的難,淚意憋得眼眶泛酸。
“王妃別哭,王妃喜歡看,奴婢再給王妃表演。”
說著,金子再次自己里喊著“鏘鏘鏘鏘”的節奏,開始了的變臉。
活潑討喜,搞怪連連,惹得院中的丫鬟頻頻發笑。
謝德音看著金子一個又一個的變臉,在空中翻著跟頭,每一張臉譜變化時,轉頭回頭的那一瞬,惹得其他丫鬟們驚喜連連。
一張接著一張閃過的臉譜中,謝德音漸漸出神。
行宮中,馬廄前高大的影,轉過去,看到的是一張陌生人的臉。
雨夜中,他臉上的人皮面被泡的泛白,他帶著一個重傷之人到了自己的房中。
還有他送來的三張人皮面,自己也曾用過,偽裝金子的模樣出府去找大哥。
再到大婚前夕,棲蘭小筑離,周戈淵與莊玥卿卿我我的進出......
謝德音猛然間站了起來!
當一件事找不出背后之人時,便看這件事得利者是誰。
如今豫王得天下,而他,已是京中武之首。
謝德音只覺得心口砰砰跳著,金子看著夫人站了起來,停住了,來到夫人跟前。
“王妃,怎麼了?可是哪里不舒服?”金子看著臉發白,擔憂的問著。
“無事,你扶我回去吧。”
金子扶著回去了,等著進了屋中沒有旁人的時候,謝德音低聲跟金子說道:
“你明日將長寧過來,我有事問他。”
金子應聲,謝德音坐在屋中,只覺得時間過得格外的慢。
昱兒玩累了回來了,他手中抓著那個走馬燈不肯松手,謝德音讓人掛在了床頭,他只要能看著便不會再鬧了。
等著他終于睡了后,仰頭看著那走馬燈,再也難以睡。
長夜漫漫,似乎有無盡的黑暗般,難以挨到天亮。
講藥盒里面的藥丸拿了出來,之前服用一粒便起效,如今服兩粒才能睡著。
看著盒子空了,著夜,知道今夜只怕難以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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