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晚看雪看乏了，又看向傅驍霆。

他的視線在腳踝上，干凈的指尖不知是在研究的還是什麼，輕輕的挲，輕到如果不是看到了，本察覺不到。

就這麼看了他好一會，他又開始眨眼睛了，長而直的眼睫在昏暗的車燈下，剪影忽閃忽閃的。

顧晚是真的好奇：“你總是眨眼干什麼？”

“有嗎？”傅驍霆薄了，渾厚的聲線很低。

“有。”顧晚傾去夠車后視鏡，朝他轉：“不信你自己看。”

傅驍霆抬眼去看鏡子，他很高，輕易就能看到自己的眼睛。

顧晚笑著看他：“是不是有？”

“嗯，真有。”傅驍霆沒看鏡子了。

好像他自己確實才知道一樣，顧晚打趣：“你是不是眼睛有病。”

“我去醫院檢查？”傅驍霆一本正經。

這種話也聽。

顧晚被他捂著的腳輕輕踢了下他：“我開玩笑的，我們每年都檢，你要是有病早就查出來了。”

的腳指頭從傅驍霆的里鉆出來了，他又給塞回去，沒接話。

又道：“你只是偶爾會這樣。”

傅驍霆淡淡的問：“你怎麼發現的？”

看他的時候發現的，顧晚不想讓他知道總是看他，隨口道：“偶爾發現的，就觀察出來了。”

轉移話題：“封城下雪可真早，京市估計得再過一個月才會下雪。”

突然什麼來，還沒說就先笑了。

“今年年初下雪發生了件很好笑的事，大年初二我回娘家，冉冉來找我玩，何媽說有些鹽塊了，要去丟掉，我了一小塊騙冉冉說是雪，要喂給吃，真吃了，把咸吐了。然后追著我打……”

說著頓了頓：“你記得我家前面有顆石榴樹嗎？那棵每年就掛兩三個果子的，有一次我媽還摘了一個給你的那棵。”

傅驍霆點頭。

顧晚接著道：“我媽雇人把它給挖了，準備在那里種棵桂花樹，雇來的人挖出個坑，撒了羊糞施沒填坑，冉冉追我的時候掉糞坑里了，是臉朝的地。”

想到宋冉當時的狼狽樣，笑得眼淚都出來了，在紙巾。

只是到現在桂花樹也沒種上。

本來三四月份要種的，媽媽又改變主意了，說是要種棵楓樹。

因為媽媽跟著傅家老太太去寺廟拜菩薩的時候，覺得山上的紅楓好看，說是等明年種紅楓。

可是媽媽突發腦溢去世，沒了明年。

傅驍霆看著笑著眼淚，輕聲問：“然后呢？”

顧晚怔住，以前噼里啪啦講一通，傅驍霆不怎麼接話，但要不說話了，他就會這麼問。

他其實在聽。

顧晚干了眼淚：“然后冉冉生氣了呀，三天沒理我。我給買了一個馬仕，才勉為其難原諒我。”

很久沒這麼跟傅驍霆聊過天了。

以前在國外還有剛結婚那會，常常這樣。

變得不和他說話，是從第一次知道他在外面找人開始的。

那時原諒他是因為覺得他們結婚沒基礎，所以才努力做個好妻子，想讓他喜歡上自己。

慢慢的，發現他就不會喜歡。

他一直對不差，就像現在，可以親自到這里來找，給捂腳，聽說話……

但他也會對其他人做這種事，甚至對其他人更好，排在后面，比如跟白素素。

顧晚手去撥作臺上的旋轉木馬擺件。

這就像和傅驍霆的婚姻，追逐他，卻注定有永恒的距離。

撥著撥著，不小心把一只小木馬給下來了，仔細看，原來本來就是壞了，用澆水粘上去的。

這輛車也不知道傅驍霆從哪里弄來的。

拿著小木馬玩，又找了個話題：“你每年都是在哪里過年的？”

傅驍霆：“芬蘭。”

這麼容易就能問到。

顧晚手中的作頓了頓：“跟你外公外婆？”

“嗯。”傅驍霆說話間，手機響了一下。

他點開，收到一張照片，照片里的紙上，歪七扭八的寫滿了一個名字——傅亦司。

還有一條語音。

傅驍霆沒聽語音，鎖了手機屏幕，將手機放在置盒中，看著顧晚。

小木馬的四肢被掰掉了，又在努力拼湊，可能是力氣太小了，塞不進去。

傅驍霆拿過手中的玩，幫接上，漫不經心的說：“今年想跟你過一起過年。”

他的話讓顧晚詫異，也看向他：“怎麼不去芬蘭了？”

“沒必要了。”傅驍霆把接好的小木馬還到手里：“你想怎麼過？”

“我想在我家過年。”顧晚也沒多問。

至于他們會不會真的在一起過年，沒去想。

又惡作劇般把小木馬的四條給掰掉了，這次還有馬腦袋。

攤開掌心的零部件：“五馬分尸了。”

傅驍霆再次幫接，是個很耐心的人。

顧晚不想玩掰馬了，去翻置盒，里面放著些雜七雜八的東西。

嘟囔：“居然沒有筆。”

傅驍霆側從后座拿過他的大，從口袋里拿出一只筆出來：“給。”

一支高檔鋼筆。

顧晚接過來，這支筆他用了很久了，他們剛結婚的時候，他就在用，之后也見過好幾次。

還有一次他放在西裝口袋里，沒拿出去，差點被拿去洗了。

當時還以為傅驍霆會生氣，但他沒有。

看起來像個重要又不重要的東西，就像是地下室里面那些銀杏樹葉標本一樣。

顧晚擰開筆帽，在小木馬上涂了幾筆：“不好畫。”

又把筆帽扣好，要還給他。

傅驍霆沒接：“無聊？想畫畫？”

他有看人心的本事。

顧晚“嗯”了聲。

他又側從后座拿了一本合同書給：“可以在這上面畫。”

顧晚看著合同書上很顯眼的幾個字，東安集團。

翻到最后看，合同上公章都蓋了，上面還簽著東安集團總裁周昀瑾的大名，日期就是今天。

周昀瑾在京市的資本圈可是跺下腳就能地震的人。

再看合同金額，九位數。

這是能隨便畫的嗎？

“有病。”罵他，卻笑了：“你還能這麼寵人的？怪不得人緣那麼好。”

把合同書還給他，筆也還給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