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放學，莊子昂走出學校大門，習慣地看了一眼公站臺，心中空空。

六點十分這個時間節點，對他已經沒有太大意義。

這個世界了你，仿佛失去了所有彩。

馬路邊停著一輛白的轎車，車牌號很眼。

莊子昂的心很復雜，甚至想要徑直離開。

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，要怎樣面對父親。

隨著病容逐漸顯現，他的要藏不住了。

“莊子昂，我給你打電話，你怎麼一直關機？”莊文昭拉開車門走出來。

“我最近不想接電話。”莊子昂后退了半步。

“村里有人給我打電話，說你周末回了老家，還帶了一個生回去，應該就是上次跟你吃米線那個吧？”莊文昭表嚴肅。

“是有這麼回事，怎麼了？”莊子昂直視著父親的眼睛。

他現在比以前堅強得多，不想再小心翼翼討父親的歡心。

關于小蝴蝶，也沒什麼好藏的。

馬上都要死了，還不能品嘗一下的滋味嗎？

莊文昭卻對莊子昂倔強的眼神十分不滿，劈頭蓋臉一通責罵。

“你才多大歲數？上學就談。”

“還把生往老家帶，不嫌丟人現眼。”

“我倒要問問你們那個班主任，難道好學生就是天天跟生鬼混？”

……

莊文昭這幾天接了好幾個電話，都是從老家打來。

以前的發小向他調侃，說他快要抱孫子了。

當他弄清事原委，便氣不打一來。

還在上學就談，這不是胡鬧嗎？

居然還把人帶回老家招搖，實在有辱門風。

莊子昂待莊文昭發泄完，才平靜地說：“我已經十八歲，是年人了，做事有自己的分寸。”

“你就算八十歲了，我也是你爹，還管不了你？”莊文昭口而出。

“我爺爺跟你說話，你不也沒聽過幾句嗎？”莊子昂反駁道。

莊文昭被一句話懟住，習慣地一擼袖子，恨不得手。

父子二人在校門口爭吵，引來不學生圍觀。

“次次都考第一的莊子昂，跟他爸說話居然這種態度。”

“他們說什麼談，學霸也早嗎？”

“我要有他那麼好的績，我敢天天騎我爸脖子上。”

……

放在以前，莊子昂會很在意別人的閑言碎語。

但是現在，無所謂了。

“我沒有談，只是帶朋友回去，看了看爺爺而已，你如果為這事專門來一趟學校，說明你還真閑的，有空多教育一下宇航吧！”莊子昂擲地有聲地說。

“你天天跟那生混在一起，老實代，是不是喜歡人家？”莊文昭問。

莊子昂略一思索，然后堅定地回答：“沒錯，我的確喜歡。”

男子漢大丈夫，喜歡就喜歡了，沒什麼不敢承認。

十八歲的男孩子，有喜歡的生，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？

四周看熱鬧的學生，卻一片嘩然。

“哇，原來學霸也跟咱們一樣，滿腦子想人。”

莊文昭被這麼多人盯著，面子掛不住，憤憤道：“一個生，不懂潔自好，腆著臉跟你跑，估計也不是什麼正經人家的孩子。”

“住口！”莊子昂怒：“我不許你說壞話。”

小蝴蝶在心中，是那樣純潔無瑕。

絕不容許任何人詆毀。

莊文昭看見莊子昂的眼神，如同燃燒著兩團烈焰，心底竟然有一懼意。

那個孩到底哪里好，值得他這樣維護？

“子昂，這就是你不對了，怎麼用這種口氣跟你爸說話？”秦淑蘭忍不住話。

“這是我們父子之間的事。”莊子昂冷冷道。

“你……”秦淑蘭氣得說不出話。

莊子昂毫不在意圍觀人的眼，盯著莊文昭的雙眼。

將十幾年抑的，一腦發泄出來。

“我真心喜歡小蝴蝶，人就應該跟喜歡的人在一起。”

“我不像你，明明不喜歡我媽，還要讓懷孕，然后奉子婚。”

“那五年一地的婚姻生活，一定讓你不堪回首吧？”

莊文昭被問得有些心虛，不由倒退了半步。

“莊子昂，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？”

莊子昂又近一步，依然目如炬。

他手一指秦淑蘭：“我這位秦阿姨，你應該也不喜歡吧？”

莊文昭大怒：“你胡說八道什麼？”

“你一個二婚的男人，還帶著個拖油瓶，只能隨便找個人湊合。”

“你不喜歡，所以才會用工作為借口，經常不愿回家。”

“爸，你都四十多歲了，都不知道真心喜歡一個人的滋味。”

莊子昂這番話，是有些過分了。

但他看著母親風里來雨里去，獨自一人為生活奔波，連個依靠都沒有，就憤憤不平。

你們當初為什麼不考慮清楚再結婚？

這一番話，無疑中了莊文昭的痛。

他忍無可忍，一掌扇了過去。

莊子昂一個踉蹌，重重跌倒在地。

他本就患有重疾，昨天又發了燒，綿無力，再也爬不起來。

秦淑蘭尖著嗓子道：“文昭，趕走吧，家丑不可外揚。”

“他這麼大逆不道，打死都不過分。”莊文昭余怒未消。

一輛黑的豪車，在旁邊停下。

林慕詩從車上沖下來，一把扶起莊子昂：“你怎麼樣？”

莊子昂微微搖頭：“我沒事。”

林慕詩瞪著莊文昭：“你怎麼還打他？你知不知道他已經……”

“慕詩，別說出來。”莊子昂用力出聲打斷。

他抬眼斜睨著莊文昭：“我的命是你給的，被你打死，就不欠你的了。”

眼神絕，嗓音凄涼。

圍觀人群，均了惻之心。

原來他們羨慕的學霸莊子昂，一直生活在悲苦之中。

莊子昂渾骨裂般的疼，大腦一片混沌，眼皮也越來越沉重。

眼前每個人的臉龐，都變得扭曲模糊。

他雙一，天旋地轉。

“莊子昂，你怎麼樣？”林慕詩焦急地呼喊。

連忙招呼司機過來幫忙，將莊子昂扶上車后座，然后送往醫院。

莊文昭在原地愣了一陣，才又罵罵咧咧。

“這麼大的人了，扇一掌而已，出不了什麼大問題。”

回去的路上，莊文昭開著車，心格外煩躁。

秦淑蘭坐在副駕駛座，忽然開口問：“你是不是像他說的，從來沒有喜歡過我？”

莊文昭不耐煩地說：“什麼喜歡不喜歡的，那是小孩子才計較的事，我們這麼大歲數的人了，不都是湊合過日子嗎？”

這個東西，就跟鬼一樣。

人人都聽說過，卻沒人見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