靳東旭心頭的大石,又落了一塊。
爺爺無礙、堂哥不追究“真相”,這是他今晚聽到的兩個最好的消息。
至,他還有改過的機會。
“事,我可以不過問。”靳川話鋒一轉,“但是,不管什麼緣由,等爺爺蘇醒以后,你都要去向爺爺賠禮道歉。”
“我去,我一定去。”
靳東旭忙不迭的點頭答應。
實際上,就算靳川不提,他也會主向老爺子認錯。
從親眼目睹爺爺犯病暈倒的那一刻開始,靳東旭就陷了深深的懊悔和自責中。
明明服個、說句好聽的話,就能結束祖孫間的爭執,為什麼自己偏偏要頂撞爺爺?
如果爺爺有個萬一……
“那我肯定不會饒了你。”靳川突然開口道。
靳東旭一愣,很快就明白過來,堂哥這是猜到了自己心中的想法,并且在直白地警告自己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他低低應了一聲。
隨即又想到爺爺說過的話——
“我能看的事,你以為你哥看不明白嗎?”
所以,即便堂哥能夠察人心,卻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對管月的心思,是堅信自己不會做對不起他的事嗎?
回想起自己在爺爺面前做的“宣言”,再看看神坦然的堂哥靳川。
靳東旭的心里浮現出一自我唾棄。
而靳川看到堂弟愧的神,只當他在反省之前的錯誤,心里的怒氣更是消散了許多。
“行了,蹲夠了就起來吧。”
他淡淡道:“等會兒爺爺一出來,看見你這副模樣,又該心疼了。”
靳東旭低低嗯了一聲。
半晌后,拖著麻木不堪的雙,一瘸一拐地挪到靳川邊坐下。
而靳川看也不看,隨手把拿來的礦泉水甩給他。
“喝水,說話聲比鴨子還難聽。”
……
等待的時間好像格外漫長。
饒是靳川和靳東旭經常熬夜,也在這枯燥乏味的等待中熬干了神。
“你們去陪護室瞇一會兒,我來等吧。”
不知道什麼時候,在陪護室里休息的管月靜悄悄地走到了他們邊,低聲勸道。
靳川眉心微蹙,略帶了一責備道:“不是讓你好好休息?還沒徹底恢復,折騰什麼?”
“哥,嫂子也是心疼你。”靳東旭突然開口打圓場。
管月聽到他極其自然地自己“嫂子”,驚訝地睜圓了眼睛。
而靳東旭神不變,只是微微錯開的目,轉頭對靳川說:“哥,你們都去休息吧,我自己盯著就行。”
“既然不累,那就都在這里等著吧。”靳川抬手看了一下表,“估計過不了多久,爺爺就能蘇醒了。”
他話音剛落,手室的大門就緩緩打開。
三個人都張地站起來,向門口迎去。
只見七八名醫生和護士,小心地推著一張手床轉向病房。
靳老爺子靜靜地躺在床上,或許是因為麻藥的藥效剛過,整個人看上去異常虛弱。
聽見腳步聲,他這才睜開眼。
看見孫子和孫媳婦都在場,靳老爺子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轟他們離開。
“都回去休息,我沒事了。”
“爺爺,我都睡醒一覺了。”管月輕聲哄他,“一晚上凈是噩夢,看見您,我心里才踏實呢。”
靳老爺子卻沒被“迷”,只拿眼看向靳川。
意思也很明顯,他想讓管月趕去休息。
靳川正要說話,就聽旁的靳東旭搶先道:“嫂子,你回去休息吧,爺爺這里有我守著。”
態度之自然,讓靳老爺子不有些驚訝。
自己犯了次心臟病,竟然嚇得這頭倔驢改了子?
管月則是震驚于他幾次三番沖自己“嫂子”,而且是得越來越自然。
“你自己都是剛剛恢復,再折騰病了,豈不是讓爺爺著急?”
靳東旭卻對他們驚訝的眼神視若無睹。
不等管月反應,他又對靳川說:“哥,你也陪著嫂子回去吧,這麼晚了,一個人開車也不安全。”
這句話正中靳川的下懷。
原本他的計劃是讓靳東旭去送管月回家,自己則留下守夜。
但是現在堂弟主請纓,他便沒有矯地推辭。
“那你辛苦一下,明天早上我來替你。”
目送靳川帶著管月離開后,靳東旭回到病房。
“走了?”
靳老爺子并沒有睡著,聽到靜,便睜開眼輕聲問道。
“嗯,走了。”靳東旭隨手拖了一把椅子,坐在病床前。
爺孫兩人四目相對,難言的沉默在病房里蔓延開來。
最后,還是靳東旭扛不住了,率先開口。
“爺爺,我錯了。”
這句道歉,是他從靳老爺子倒下的那一刻,就想說的一句話。
“為靳家的孩子,我了靳家提供的優渥的生活條件,可是并沒有為這個家奉獻什麼。”
反而是惹了不麻煩,回回都得爺爺或者堂哥出面替他解決。
最后還敢大言不慚,說自己要與靳家斷絕關系。
“之前是我太混蛋,惹得您老人家生氣。”他低聲保證,“以后,我都按您說的去做。”
靳老爺子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小孫子,并沒有說話。
他想聽的,不是這些。
“管月,是我嫂子,也只會是我嫂子。”
靳東旭咬了咬牙,眼一閉,到底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。
直到此時,靳老爺子的笑容才真切起來。
“好孩子。”
他沒有力氣說太多話。
而靳東旭單憑他的眼神和一句簡單的夸獎,就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,做對了。
爺爺是自己的脈至親,是這個世界上最疼自己的人。
如果他所追求的真是以爺爺的健康為代價而獲得的,他寧愿這輩子都孤獨終老。
夜深沉,月亮調皮地藏在了烏云后,只余下無邊的黑暗與寂靜。
“來的,大概永遠不會長久吧。”靳東旭喃喃道。
隨即,他把手輕輕地覆在靳老爺子的手背上,安靜地坐在床邊守護著。
“您休息吧,我在這兒守著您。”
就像當年您護我周全一樣,現在換我來守護您的余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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