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孤營救

張家的消息已傳遍了上海，小報記者自昨天就守在大門口。張家每有人出，都要飽一番鎂燈的洗禮。

宋綺年從后面進了張家，問管事：“有什麼新消息嗎？”

管事搖頭：“老爺早上歇了一覺，又出門籌錢去了。倒是大小姐和姑爺趕來了，正在里面陪著太太。”

張家的下人已將屋狼藉之收拾干凈，可被破壞的地方一時沒法修理。

破碎的拼花玻璃窗，撞壞的大門，墻壁和天花板上的彈孔，全都在證實昨日發生的綁架并不是一場夢。

俊生，你現在人在哪里？有沒有傷？

宋綺年疲憊不堪，心頭如了磨盤般沉重。

張家大小姐是個眉清目秀、態的婦。同宋綺年是第一次見面，只矜持地點頭應了一聲，又扭頭同母親說話去了。

羅太太依舊哭個不停。

“我的俊生呀，從小到大，我們連一個指甲都沒彈過他。他怎麼吃得了這個苦？哎喲！為什麼不把我這個老婆子抓了去，偏偏要抓他！”

覃也還沒走，陪著羅太太一同落淚。

這三個人一看就知道是毫無主見的，此刻像一窩淋了雨的鵪鶉，除了在一塊兒瑟瑟發抖，一點兒用都派不上。

宋綺年倒是有主意，可并不是張家眷，男人們也不肯聽的。

外頭一陣熙攘，男人們回來了。人們這才打起神來。

“怎麼樣？籌到了多？”

可男人們一個個垂頭喪氣，如打了敗仗的斗。

趙明誠一進書房就倒了一杯酒，一飲而盡，滿臉疲憊和煩躁。

宋綺年的心一個勁往下沉去。

張老爺道：“能求的都求了，賣房子的合同也簽了，總共湊了十八萬……”

“才十八萬！”羅太太慘，“那還缺得多呀！這可怎麼辦？俊生，我的兒呀……”

“好啦！”張老爺不耐煩，“你哭哭啼啼的有什麼用？你哥哥支支吾吾了半天，才只肯借給我們五千塊。他給頭買首飾，隨便就是上萬塊花出去了。想來親外甥還不如一個婊子重要。”

羅太太哭得更悲切：“你怪我？我有什麼對不起你的？我帶著嫁妝嫁給你，給你生兒育，持家務。你爹娘都是我給服侍送終的。你把好端端的一個家給敗了，拖累了兒子不說，竟然還怪我娘家拿不出錢給你填窟窿……”

張大小姐和大婿忙將老兩口拉開。

張老爺垂頭喪氣：“現下只有一個法子，就是求朱老板收下這十八萬，先把俊生放回來，后面的再慢慢還。可朱老板一口回絕了。”

“那怎麼辦？”

“只能找個中間人去說項了。”大婿道，“我表叔幫忙打聽到了一位姓傅的老板，于朱老板有大恩。我們可以去請他幫忙做說客。”

“那還等什麼？”羅太太忙道，“趕去求人呀！他要錢還是要珠寶？哪怕要我老婆子給他磕頭都行！”

大婿忙把丈母娘扶住：“岳母，那傅老板來頭不小，架子更大。我們先前去拜訪，他本不見我們。這事還得從長計議。”

“從長？俊生已經被抓走一整日了，兩天后不出錢，他的命就保不住了！”

大婿心想，綁匪不拿到錢是不會殺人質的，小舅子只不過會吃點皮之苦罷了。你們既不肯和警方合作，又掏不出錢，要想把兒子毫發無傷地救回來，那不是做夢？

可這話他不敢說出口。

張家母和覃抱在一起嗚嗚哭個不停，繼續給這幅場景制造背景音。

宋綺年冷靜清晰的聲音同們的哭聲形鮮明對比。

“這位傅老板是哪里人？平日里和哪些人來往？有什麼喜好？”

大婿不由對這衫土氣的郎另眼相看。

趙明誠嗓音沙啞，道：“是個國華僑，聽說家中富得流油。他在上海主持一家證券投資公司，生意做得很大。不論是在上海的金融圈子，還是在國的華爾街，這傅老板的名頭都不小。至于喜好……”

大婿輕哼：“人家是金融大鱷，肯定是不缺錢的。”

“這……”羅太太問，“這傅老板多大年紀？”

“三十左右吧。還是個單漢，長輩也都不在世了。想走他長輩或者太太的路子也走不通。”

羅太太很為難。

三個兒都已嫁了人，不然還可以讓兒們為了弟弟犧牲，去應付一下這位傅老板。

張老爺也把目放在覃和宋綺年上。

覃份高貴，當然不能讓去使人計，也不會聽你張家使喚。況且，張老爺也覺得覃矜貴有余，貌卻是不足的。

宋綺年不是矜貴人兒，也足夠貌，可要是立了功，張家得拿什麼獎勵？

這麼一個小門小戶、父母雙亡的子，再聰慧貌，張家也從未看得上。如今張家眼看要敗落了，更需要兒子結一門高親，將來才有機會重振門庭。

張俊生要是娶了宋綺年，夫妻倆一輩子做一對小市民，張家就徹底翻無了。

不等覃宋二做出反應，張老爺就率先搖頭。

“聽說這傅老板的友是電影明星李霜蘭，那可是一等一的大人，尋常庸脂俗他才不會放在眼里。我們再多打聽一下，看看還有什麼其他法子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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