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氏在付校書的重復中,捕捉到“湄娘”這個名字,這便是那戲子。
說道:“你怎麼突然說起湄娘,這都多年前的事了,你不說,我都快忘了。”
“唉,郎君啊,其實湄娘當初離開,不是我要趕走的。”
付校書一愣,仰頭看著。
“只是個糊涂的子,本并不壞,我與能有什麼深仇大恨?”
“真的糊涂,天天著男人的真心,可是男人的真心比花期都短暫啊。剛來咱們家時,你對還算上心,覺得有飲水飽,日子便清苦些也無妨。
后來你漸漸的沒那麼重了,才終于發覺日子難過,想走又不好意思開口,怕被人說嫌貧富。
我想著終究還是會離開的。我又知道,你是個面子的人,假如你被一個戲子拋棄,你定然會覺得面上無。既然如此,便由我來做這個惡人好了。”
付校書老淚縱橫,緩緩地俯磕了個頭,額頭著冰涼的地面。
“有妻如此,此生無憾了!”
浮雪黑著臉說道:“你是無憾了,那呢?”手指著肖氏。
付校書放開嗓子大聲說道:“夫人,我錯了,我對不起你!”聲音大到好像要讓全世界聽到。
肖氏沉默片刻,悠悠嘆息一聲,說道:“沒想到,你竟然也會低頭。”
付校書低著頭,不自在地抬袖眼淚。
“我等你一聲對不起,等了一輩子。”說,“我本來以為,我會很高興,但是一切都已經過去了,已經不重要了,不重要了。
你做了那麼多對不起我的事,不重要,你道歉,也不重要,其實你本就不重要,是我執迷不悟。真正重要的是……
啊,好像有什麼事真的很重要……”說著說著,把自己說迷茫了,蒼老的眼睛里竟流溢起詭異的彩,那是靈魂深的執念在涌。
云輕一顆心微微提起,眼看著眼里的彩從盛放到消逝。
然后依舊穩穩當當地趴在安平公主背上。
云輕無奈地一扶額頭,“還是不行。”
安平公主氣得直跺腳,“你這個老婆婆,你趕說啊,你的執念到底是什麼!”
忽然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來:“我知道的執念是什麼。”
眾人循聲去,只見之前一直關著的院門不知何時已被人開,外面站著不人,看熱鬧看了個飽。人群最前面的是個滿頭銀的老太太。
這老太太又重復了一遍:“我知道我妹妹的執念是什麼。”
第118章 胡言語 我們是相親相的一家人。……
說話的老太太長得與肖氏有五分相似。走進院子時, 轉將門關上,然后央求地看著云輕:“我能否見一見?”
云輕點點頭:“可以。”
原來這位老太太是肖氏的親姐姐。
肖氏有一兄一姐一弟。作為家中第二個兒,溫敦厚, 對父母很是孝順,又手腳勤快, 只是有些沉默寡言。
大肖氏看著自己妹妹的魂魄,滿臉唏噓地流下淚水, 喃喃說道:
“我的妹妹惠娘, 從小就循規蹈矩,做過的最出格的事, 便是十六歲那年的上元節, 在看燈時,向一俊的年郎投擲了荷包。
這年是個貴人子弟,兩人門不當戶不對,自然是沒有緣分的。
實際上,惠娘與他也只不過有兩面之緣, 第一面就是這年的上元節, 在流翠河的橋上, 一盞求凰花燈之下。那晚我與一同看燈, 親眼看著,的臉比紅燈籠還要紅。”
眾人追問道:“那第二面呢?”
第二面,便是兩年后出閣那日。
當年的那位年竟已高中探花, 懸紅花打馬游街,惠娘坐在花轎中,花轎與他□□的白馬肩而過,惠娘掀起轎簾,仰頭了他一眼。
春風得意的年, 近在眼前,又遠在天邊。
我們許多人的一生都是平淡的,就像糲的砂石,或是布莊里最不起眼的灰布。
可是總有那麼一兩個人,在我們灰淡的人生里留下艷麗的彩,牢固地占據我們生命里最明亮的一個地方。或許他們在哪里,哪里就是明亮的。
“我想,我妹妹定然是惦念著那位年郎,才不舍得離開。”
付校書聽聞妻子竟然心心念念別的男子,一時間老臉有些掛不住。
云輕問道:“你們親是哪一年?”
付校書答道:“是啟元十四年。”
“啟元十四年的探花是誰?”
“這個,我一時記不得了,不過歷次科考名單在禮部都有備案,一查便知。”
云輕點點頭,“如此,我們去禮部走一遭。”
這時,程歲晏忽然說道:“不用去了。”
云輕看向他,發覺他一臉古怪。
“歲晏,你知道那年的探花是誰?”
“我當然知道,就是我爹。”
——
當云輕一行人帶著安平公主來到程丞相面前、并且說明來意時,程丞相用了積累六十年的修養,才沒有破口罵人。
這什麼事!
兒子喜歡談玄弄道,他暫且忍了,誰還沒點好呢,總比吃喝嫖賭強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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