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,掌門的八個弟子里,目前還全須全尾活躍在華派的,竟然僅有兩個。
有人說是因為江病鶴這人命格太,容易克邊的人。俞北亭不這樣認為。
這會兒,李修竹難得收斂了笑容——畢竟俞北亭剛被掌門打了一頓,他若再笑,那就太不合時宜了。
李修竹拉起俞北亭的手,拍了拍他的手背,安道:
“俞師弟,辛苦你了。這是我前兒才煉的補天丹,你若不嫌棄,盡管拿去。”說著,往俞北亭手里塞了個淡青小丹瓶。
俞北亭低頭看了眼手里的丹瓶,角扯出一個嘲諷的笑,“我剛被掌門教訓了,你不避避嫌?”
李修竹慌忙搖頭:“你這是什麼話!師父那是在教導你,我們不得被師父教導幾句呢。”
俞北亭“嘶”了一聲,邊走邊說,“虛偽。”他說話一向直接,不留面。
李修竹竟也不惱,走在他邊又說:“謝師弟新得了一幅好山水,我們都知你畫,等你子修養好了,咱們一同喝茶品畫。”
他口中的謝師弟,謝君澤,也就是江病鶴另一個親傳弟子了。
俞北亭并不想同他們走得太近,將丹瓶還給李修竹,便沉默地回去了。
……
回到自己居舍后,俞北亭又總是想起這件事。華派的許多弟子都知道俞北亭收集畫卷,大凡得了好畫,總喜歡在俞北亭面前獻殷勤。
俞北亭這人給江病鶴干過不臟活累活,手里好東西不,因此時常用手中的天材地寶與這些弟子作換。
俞北亭往床上趴著休息了一會兒,終于還是起,拿了一滴太華金,前去找謝君澤。
謝君澤生得一表人才,是江病鶴最得寵的弟子,居比俞北亭豪華許多。
他的花園里竟然有一大片水晶壘就的山,里鋪著白石,號曰“冰天雪地”,算是整個華山的一奇景。
謝君澤時常在冰天雪地里同人品茗對弈,著旁人的奉承與嫉妒。
嫉妒這種緒,份越是接近,緒越是強烈。倘若是天壤之別的兩人,自然談不上嫉妒了。
謝君澤知道,最嫉妒他的,莫過于李修竹。
而謝君澤最嫉妒的,莫過于俞北亭。
人和畜生的區別就是,人不管有多的嫉妒與憎恨,表面上總能維持一團和氣。
而人最和氣的時候,莫過于兩人在一起說第三人的壞話。
這會兒,李修竹與謝君澤在冰天雪地一邊手談,一邊說起閑話。
兩人先聊起修行,互相都恭維了幾句,又互相試探,自然,也都沒說什麼實話,后又說到師父、主。
李修竹便狀似無意地提起俞北亭。
“今天師父又教訓了俞師弟,師弟你說,俞師弟挨打,會不會與主失蹤的事有關?”
謝君澤奇怪道:“主不是被兩個妖綁架的嗎?聽說那兩個妖想要上門提親,守門的弟子不應,妖便設計讓守門弟子當眾行無恥之事。
因著這件事,咱們華派差點了江湖笑柄。”
“既然們綁架了主,師父肯定派人營救。這些日子,你我都不曾下山,我看,多半派的就是俞師弟。”
謝君澤手里捻著一顆淡碧璽做的棋子兒,要落不落的,沉思片刻說道:
“師兄,分析得極是。可是我聽說,那兩個妖修的是慈悲道?你我都知道慈悲道是個什麼東西,就算他們能綁架主,可俞師兄不至于連慈悲道的妖都打不過吧?”
“這就是讓人奇怪的地方。要我說,俞師弟這些年頗得師父重,也慣得他有些驕矜了,這才有此挫折。
不說別的,就說今天,本來我好心好意地告訴他,你有心邀他一同賞畫,他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,竟直接走了。
他一向不把我放在眼里,我不計較,可是師弟,你是師父最得寵的弟子,他竟然也不把你放在眼里了。”
謝君澤明知道李修竹是在挑撥,可還是有些生氣。他表淡淡的,勾了下角,說道:
“他?他不過是師父養的一條狗,一條狗不把我放在眼里,我難道也要在意?”
這時,一道聲音忽然從不遠的花樹后頭傳來:“沒錯,我確實是掌門養的一條狗。”
謝君澤一愣,手里的棋子掉在棋盤上,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。
俞北亭從花樹后走出來,扶著劍走到冰天雪地前。他面無表地看著下棋的二人,說道:
“可是,難道你們就不是狗了嗎?為了一點心法籍蠅營狗茍,勾心斗角,這和狗為了爭奪一骨頭廝殺有何不同?
掌門賞你一個眼神你高興三天,掌門罵你一句你惶恐半月,這跟狗為了獎賞搖尾又有何不同?要我說,這華派上下,除了掌門他老人家,誰又不是狗呢。”
謝君澤臉大變,“俞北亭,你是什麼意思?!”
“我的意思是,大、家、都、是、狗。”
眼看著兩人要打起來,李修竹有些興,又不好表現出來。
他攔住謝君澤,臉上又堆起那常年似畫一樣的笑,勸說道:“師弟,且看在師父的面上,莫與這個莽人計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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