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7章 敗絮其中

周末兩天季疏緲都在加班，周日下午難得沒有工作，卻依然不得半日閑。

除了還在回家路上的季書朗以外，全家人都在姥姥姥爺這兒。

下周期末考試，季疏緲在看傾傾給整理的各科重點知識；

姥爺在教桐桐背唐詩；

姥姥、秦蘊、秦蓉湊在一起研究時尚雜志，討論明年的流行趨勢；

小嶼在一旁看科幻小說，是上世紀一位英國科幻巨匠的名作，年後那位梅斯墨導演就會翻拍這部小說，小嶼也要前往米國拍攝；

季時謙、季振華兩個爹排排坐，在簽季疏緲帶回來的文件。季疏緲審核通過的所有文件，都會在簽字橫線下方用鉛筆簽上自己的名字，兩位爹只需要一頁一頁翻找有簽字的地方，簽上自己的名字就行。

季振華慨：“有一種做傀儡皇帝的幸福。”

秦蓉：“你咋不弄個賣契給你爹簽呢？”

“賣給誰？”季疏緲問，“有人要嗎？”

秦蓉：“那倒也是。”

季振華：“……”

季書朗趕在晚飯前回來，整個人失魂落魄、魂不守舍，一家子都上前詢問。

季疏緲：“怎麽了？服裝廠還是建材廠有麻煩了？”

秦蘊：“是不是太累了？這兩天不順利嗎？”

“生病了嗎？”姥姥手他的額頭，“也沒發燒啊。”

面對一張張關切的面龐，季書朗失落難過地開口：“他們去雪了。”

季書朗無意間看到高曼冬的朋友圈，吐槽須盡歡重輕友，去雪不帶。

“……”

短暫的沉默過後，季疏緲發出嘲諷：“切！”

大家沉默著散開，繼續做自己的事。

被留在原地的季書朗碎了，緩緩地，碎了。

誰也沒那個閑逸致來安他，對于這個上不得臺面的易碎品，全家人都已經見怪不怪了。

快過年了，碎碎平安也是應景。

季疏緲咂了咂幹的舌，借著看晚飯吃什麽進了廚房，趁謝翠嵐不注意，開冰櫃拿了一大捧冰出來。

屋子裏暖氣足，又幹又燥的，不吃點冰真扛不住。

“碎碎哥，吃碎碎冰嗎？”季疏緲拿了一支碎冰冰朗哥後脖頸，“榴蓮香菜苦瓜味。”

季書朗出去的手被嚇得了回來：“好可怕的口味，是滅絕人類的生化武嗎？”

“逗你的，菠蘿味。”

季疏緲把碎冰冰扔給他，裏叼著綠豆沙冰，轉去給小嶼、桐桐送清涼，路過兩個爹的寫字桌前，慘遭洗劫。

謝翠嵐很快發現裝冷飲的冰櫃被打開過，急匆匆地從廚房出來，氣惱道：“馬上就要吃晚飯了，你們這是做什麽呀？一會兒還吃不吃了？這一冷一熱的，腸胃得了嗎？謙叔、華叔，你們怎麽也跟幾個小孩一樣……”

“還說他們是小孩，你也就比朗哥大兩歲。”季時謙嚼著芒果棒冰不贊同道，“怎麽把自己整得老氣橫秋的。”

季疏緲：“都是心得唄。”

姥姥拉走謝翠嵐：“咱們不跟那幾個混世魔王一般見識，跟姥姥來，有事跟你說。”

前幾天季疏緲提了一下，姥姥們這兩天就在幫忙留意各種年輕人的同城友群、好俱樂部等等，現下把這兩天的果一腦地都塞給謝翠嵐。

姥姥：“這個友群你加一下， 都是和你年紀差不多的。”

秦蓉：“這個家政班我給你報名了，學什麽是其次的，主要是去點朋友。”

秦蘊：“這個俱樂部都是孩子，下周就有活，給你放假，你去玩一玩。”

“這是……幹什麽呀？”謝翠嵐眉頭皺。

“你不能整天待在家裏，人會憋壞的。”姥姥握著的手拍了拍，“你這個年紀，可以不急著談，但是一定要朋友，有自己的際圈。以前你臉上有胎記，不願意出門，我們也不好說什麽，現在胎記也沒有了，你就應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門去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沒有可是。”姥姥打斷，“以後休息日，你不準待在家裏，給我出去玩，費用姥姥給你報銷。”

秦蓉：“就是，不能整天在廚房圍著竈臺轉，要有自己的好。”

秦蘊：“不出門怎麽能邂逅啊？難道在家裏等室搶劫啊？”

“家裏不一定能遇見劫匪，但出門一定能遇見土匪。”季疏緲忍不住吐槽，“啥啊，哪兒就一出門就有了，那些突然出現，啥啥都合適，還全方位頂配的男人，最有問題了。”

突然出現的全面契合的對象，一定另有所圖。

季書朗：“你說歡……”

“閉！聽見你說話就煩！”季疏緲及時打斷他。

季書朗：“你不懂，等你遇見心嘉賓，你就能理解……”

“我理解個der！”季疏緲不客氣道，“就算是玉皇大帝、天王老子，也不能讓我放下臉面、舍下段去追，瞅你那丟人現眼的蠢樣。國家尚未富強，怎能兒長？我懶得說你了，tui~”

季書朗一臉黑線，整個人石化後出現細碎的裂紋。

A市蓮花山雪場。

須盡歡和左宜進了餐廳坐下，左宜接過服務員遞來的菜單，自然而然地遞給須盡歡：“我去下洗手間，你點自己喜歡吃的就好。”

左宜去衛生間中途去了一趟收銀臺，對收銀員說：“33號桌，如果我朋友來買單，麻煩你別收的錢。”

收銀員掛著一臉“我懂”的微笑，點頭答應下來。

左宜進了衛生間，反鎖上隔間門，拿出手機打電話，開門見山對電話那頭說：“再給我打五千塊錢。”

他剛剛看了一眼菜單上的價格，很是不便宜。

“又要錢啊？”電話那頭是個嗓音蒼老的婦人，“雪這麽費錢啊，兩萬塊都花掉了？和城裏的娃娃耍朋友這麽費錢？”

左宜不耐煩道：“你廢什麽話？趕給我打過來！你跟三姐說，我半個小時就要看到錢。”

“好好好，我跟說。”

“快點，花小錢辦大事，別摳摳搜搜耽誤老子的前程。”

他只要把須盡歡攥手裏，還愁什麽前途。

另一邊，須盡歡也在和媽媽打電話：“嗯，我們在這裏住一晚，明天再玩一天，下午回去。”

“那你們注意安全哦~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海雲媽媽：“我說的是‘開車’安全。”

須盡歡：“……你想多了，我和左宜兩個房間。”

“你不用擔心，爸爸媽媽在這方面還是很開明的。”

須盡歡放棄證明，自暴自棄地開玩笑：“好的，明年給你抱個外孫回家。”

“外孫暫時不用，你把左宜帶回家就行~”

須盡歡突然有些：“回頭再說吧。”

看見左宜走了過來，須盡歡迅速和母親道別掛斷了電話。

左宜佯裝不高興：“我一回來就急著掛電話，和誰打電話呢？”

“我媽媽，問我什麽時候帶你回家。”

左宜笑了起來，風霽月的模樣撥人的心弦：“我時刻準備著，什麽時候都可以。”

須盡歡轉移話題：“很聽你說起你的家人。”

“我就是普通家庭，也沒什麽好說的。”左宜握住的手，眼裏是化不開的，“但他們經常聽我提起你，也問我什麽時候帶你回家。”

服務員來為他們上菜，須盡歡害地回手。

電話鈴聲不適時地響了起來，左宜看了一眼和服務員說話的須盡歡，權衡片刻就在座位上接起了電話。

“姐，我和歡歡在外面吃飯呢。”左宜先聲說道。

不知電話那頭說了什麽，左宜“嗯嗯”應著，最後說了聲“好”，才掛斷電話。

須盡歡疑：“是你的堂姐還是表姐？”

“親姐姐啊。”

“你之前不是說，你是獨生子嗎？”

左宜理所當然地說：“對啊，就我一個男孩子，我就是獨生子；家裏就一個孩子，就是獨生。”

須盡歡驚訝：“你們那兒是這樣算的？”

左宜同樣疑：“不都是這樣的？”

“不是。”須盡歡解釋了一下“獨生子”的意思，奇道：“我們出生的時候正在計劃生育，很有同齡人有兄弟姐妹的。”

兩人邊吃邊聊，左宜用公筷給夾菜：“我家在農村，當時有‘一胎半’政策，第一胎是孩的農村夫妻，可以再生育一胎。”

“孩……就只算‘半胎’？”

左宜語氣無奈：“時代的局限，農村家庭務農為生，需要壯勞力。”

左宜說起今年獲得茅盾文學獎的《蛙》，通過一個農村婦科醫生，展現了實施計劃生育國艱巨複雜的過程。

左宜：“其實莫言的《》更我。天上有寶，日月星辰；人間有寶，。用生養孩子、用哺育孩子的魯旋兒只是個被封建思想錮得寸步難行的母親，有人只看到的放，卻看不見的苦難。”

他稱主人公“魯旋兒”，而不是“上魯氏”，須盡歡容。

須盡歡：“我之前在我爸爸的書房裏看到過這本書，剛開始還以為是須教授墮落了，看低俗小說，但是我剛看了開頭就被我爸發現了，他不讓我看。”

後來須盡歡去了解了這本書的大概容，但很快就拋在腦海，如今聽左宜這樣說，倒是又起了細讀的心思。

“你當時一定年紀還小，都說不讀紅樓，《》也是一樣。”左宜笑道，“因為書名低俗，莫言沒挨罵，這書還被不人稱作反小說，但它依然是優秀的文學的作品，蘊含了莫言對生命、母親、歷史的深沉思考。”

須盡歡：“那我一定要仔細讀，學校圖書館應該有吧？”

“我那兒就有這本書，回去就拿給你。”

“好啊。”須盡歡開心地應下。

他最喜歡讀左宜讀過的書了，他會在書裏寫自己的見解，起到和視頻彈幕一樣的作用。

窗外白雪皚皚，他們在溫暖的餐廳裏聊莫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