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候在一旁的醫生見狀立刻上前，用紗布按住宋鶯時的手腕止。

萬幸的是，手的時候緒激，而且泄憤的緒大于真正求死的決心，傷口并沒有很深。

醫生替理好手腕上的傷，又給掌心上的傷口上藥。

剛才跟商硯深搶奪玻璃的時候，自己的掌心也扎了一個口子。

理完的兩個傷口，按理說還得給上點消炎的藥水，但鑒于剛才宋鶯時的激烈反應，醫生也不確定現在打針會不會惹來更激烈的反抗，只能看向商硯深，“商總，消炎的藥水我沒帶過來，你看是不是帶夫人去趟醫院？”

商硯深一時無聲，眼睛只盯著宋鶯時。

醫生看到他襟前的，才想起來他的手也傷了。

“商總，你的傷口需要理一下。”

走近了才看到，商硯深手心的傷口比宋鶯時手心那道更深，看樣子需要兩針。

但商硯深毫不在意自己的那道傷，目都沒一下，“麻煩你了醫生，你先出去吧。”

醫生：“這……”

商硯深揮揮手，示意他不必再說。

醫生只能先出去。

一地狼藉，兩個各自帶傷的人，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，屋子里陷死一般的寂靜。

半晌，還是商硯深先走向，“你堅持要離婚？”

“我已經提了好多次，你以為我在跟你擒故縱嗎？”宋鶯時因為傷痛，面越發蒼白憔悴，半點也不見從前那個艷四的海城明珠的模樣。

甚至因為消瘦，連神都有幾分刻薄。

被消耗得太厲害，連玫瑰都帶上了疲態。

商硯深目微沉，“你狀態不好，最近緒也不穩定，腦子里冒出些沒有理智的想法也不奇怪。”

宋鶯時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。

不就是覺得是因為刺激所以才會不理智地選擇離婚的麼？

原本閉著的雙眼睜開，“我要跟你離婚的事，在我爸爸出事之前就提出來了，只不過你一直無視我的需求，拖著我，一直到現在！我爸爸死了，只是讓我更加堅定要跟你離婚而已。而你為什麼不答應？你有什麼非要我不可的理由。”

商硯深的下頜線繃，“并不是只有‘非你不可’才能讓婚姻繼續下去。你嫁給了我，我從沒做對不起你的事，我認為這段婚姻還可以繼續下去——至于我做錯的事，我希可以在接下去的婚姻生活里彌補，僅此而已。”

他們兩個已經很久沒能這樣心平氣和地對話。

或者說，自從宋德厚死后，宋鶯時已經完全沒辦法以平常心對待。

如果不是躺在床上，支撐著的脊梁，巨大的酸苦讓幾乎支持不住自己。

“可是沒辦法繼續跟你在一起了……你說你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，這樣的話你可以心安理得地說出來，但在我這里實在沒辦法毫無怨尤地接。但我現在不想跟你追究到底誰對不起誰，至商硯深，我并沒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，是不是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我很激你替我遮風擋雨這三年，也許我對你來說，并沒有奉獻過什麼有價值的東西……甚至連你們家想要傳宗接代的需求，我也沒有滿足過。”

商硯深：“我對你沒有要求，你只要好好地在我邊就好。”

宋鶯時搖著頭，低緩地說道：

“可我對你有所圖……”

“我付出了，就想收到同樣的。”

“我忠貞于你，就想要你同樣忠貞于我。”

商硯深：“我說過沒有……”

宋鶯時虛弱地一抬手，打斷他原本要說的話，“我知道你想說什麼，但那些已經不重要了。我上一次提出離婚，的確是以為你在外面有別的人，但現在……我不在意了。大概是因為，我對你已經沒有了從前的心。我不喜歡你了，不在意你是否忠貞。離婚只是因為我無法再忍繼續在你邊。”

這些話說出來，已經是圖窮匕見，將所有分都焚燒殆盡，不給彼此留任何余地。

商硯深就跟被人當面扇了幾個掌一樣，臉上騰起一凜寒的戾氣。

“不管是因為覺得我出軌，還是這次認定你父親的死我要負大部分責任，你從來也沒信任過我，不是嗎？”

“對，我對你沒有信任。”宋鶯時冷淡地回應，“那也是因為你習慣地將所有事都瞞于我。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，才一點消息給我——從沒想過是否會釀不可挽回的后果。如果你早一點告訴我所有的事，也許我爸爸就不用死！”

宋德厚的死亡，讓商硯深有一種上不去下不來的虧欠。

這次失誤讓他怒氣攻心，卻也難以掩飾理虧。

他放低聲音，帶著挽回的姿態，“我會替你報仇。杜明也好，薛凜背后的人也好，我都會揪出來，讓他們付出代價。”

“我知道你心里有傷，我可以替你抹平。”

宋鶯時卻不愿意再看他，自嘲一笑，“幫我爸爸報仇，他也活不回來了。你商硯深為他報仇，難道不是自己在這件事上決策挫，要爭回這口氣？要不然，他這三年在牢獄中苦，也沒見過你出手幫過他。以你的能力，就算撈不出他，也能讓我爸爸在里面過得好一些——可你有這樣做嗎？……所以，商硯深，你現在做這些，又何必呢？”

夏天的棉襖，冬天的扇，還有已經心死以后他的殷勤和彌補，都已經多余了。

話說到這個份上，以商硯深的為人和自尊，再挽留也已經不現實了。

他按下腔中那一陣一陣不知為何而涌起的焦躁和銳痛，不冷不熱地說道，“好，我知道了。如果這些都是你想要的，那我全你。”

宋鶯時用沒傷的那邊胳膊撐著自己抬起來一點，目用力地盯住他。

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？

在灰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，荒蕪中迸濺出希。

商硯深邊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，整個人也再次陷那種疏離冷淡的包裹中。

他已經沒什麼需要再說的了。

商硯深后退一步，說出最后一句，“在葬禮過后，我跟你去辦手續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宋鶯時一個字的尾音還沒消失在空氣中，商硯深已經關門離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