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說沒有一張——”工作人員拖長嗓音,不耐煩道,“沒有直達華海的一張票你懂不?去那裏得換乘三四趟車,得要好幾張票……”
“好幾張票……”馮秀芬倉惶重複著。
從來沒出過遠門,也沒坐過火車,不知道為什麽要好幾張票,也不知道什麽換乘。
“那、那能到華海不?”惶地問。
“你買好票自然能到……”工作人員還是那副不耐煩的樣子。
“行,那我就買去華海的票!”說著,掏出自己份證遞上去,“我現在就想走,越快越好!”
“沒有現在就走的。最近的一趟車在早晨的六點半昂。”
工作人員邊說邊啪嗒嗒在鍵盤上敲打,然後讓錢,要近兩百塊,這在當時是個不小的數字。馮秀芬把自己私房錢拿出來,數好,上去。然後就看見好幾張紅的票子跟份證一起從窗口推了出來。
“候車室在右手邊。到哪趟車就出示哪張車票。”工作人員懶洋洋叮囑著,然後打算回去睡覺了。
馮秀芬拿起這幾張紅的車票。很想辨認出上面的字,可是好多字都不認識。只能敲窗口再問:“同志,我想去華海,應該先出示哪張車票?”
“上邊不是有字你自己不會看?”
“我不認字……”
“不認字還去那麽遠,到車站你自己問!”工作人員說著,不耐煩地關上了窗口。
馮秀芬便握著著一手的車票,孤零零地站在大廳裏。
覺得很惶,很無助,像在夢裏一樣。
夢游般地往右邊走去,找到了傳說中的候車室,然後抱著孩子坐到長椅上,發著呆。
又拿起車票看。
手裏車票一共五張。每一張使勁看,只能依稀辨認出幾個最簡單的常用字。
不過認得“華海”兩個字的樣子。曾經無數次描摹過這兩個字的樣子。
終于從好幾張車票中找到了那一張。
華、海……
默念著,忽然眼淚大顆大顆地湧出眼眶。
華海……華海是最好的學校,早就聽周圍人說過了……華海大學,那裏面的人,都是有大文化的人,會有大出息的……
原來去那麽有文化的地方,要那麽複雜,那麽遠的路程……
馮秀芬淚眼模糊地,試圖看懂,別的車票上的地名,但本認不出。
——不認字還去那麽遠……
售票員的話回在耳畔。
是啊。連字都不認識,連地名都辨別不清。這一路,到底要怎麽去,怎麽走……
馮秀芬手裏握著這幾張這票,無聲而劇烈地哭泣著。這幾張車票能帶去心目中的聖殿,但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麽絕。
突然意識到,自己就像一個斷的人、一只被剪去翅膀的鳥兒,哪怕路就明明白白敞在面前,也走不遠、飛不遠。
——因為是個文盲。
——因為是個只需要出苦力的文盲。
——因為是個從小就被當作苦力養大的文盲。
一個苦力本不需要認字,更不需要坐火車。所以坐在這裏,有了車票,也不知道怎麽走出去……
爹功了。無論走到哪裏,永遠都逃不出爹賦予的命運;無論走到哪裏,爹給整個人帶來的烙印都會如影隨形。哪怕這次順利走到了華海,依舊是個文盲,依舊不認識字,依舊像個沒頭蒼蠅一樣,在不屬于的世界,倉皇地打轉轉……
也就是因為這樣,爹隨時隨地都會在面前出現,像個擺不掉的惡鬼。永遠只能求助于別人,然後別人會在某一個時間,用爹的臉和語氣命令:你得聽我的!
馮秀芬攥著車票,淚如雨下。
曾經并不信命。但在這一刻,忽然到了宿命施加在自己上的重量。宿命就是這樣,掙不破,扯不。無論你怎麽掙紮,它都會把你拉回預定的軌道上來。
這就是我的命。哭著想。* 一輩子也擺不了……
就在這時,懷裏鼓鼓囊囊的軍大,忽然了幾下。
馮秀芬回過神。愣愣地看著懷裏的軍大,像是第一次發現它一樣。
軍大呀,然後,一支小手就了出來,了個懶腰似地,到冰冷的空氣,又趕了回去。
馮秀芬聽見噫噫嗚嗚的哼唧聲。
趕幹眼淚,然後掀開軍大的一角。
裏面小心包裹著一個一歲多的孩,剛剛睡醒,臉蛋紅紅,睡眼惺忪。
一見到,就笑了起來。
“媽……媽……”
孩期期艾艾,含糊不清地喊,朝出手臂。
馮秀芬趕回應著,抱住,站起來。
“噢噢沒事沒事……天還沒亮,再睡會吧再睡會……”輕拍著襁褓,來回走,輕聲哄著。車站的鐘表顯示,現在才四點多呢。
可是孩看起來已經完全不想睡了。啊啊喔喔著想要下來。
馮秀芬趕給穿好服。還好出來時把的小棉襖也順手裹進來了,要不這麽冷的天,肯定要凍到了。
孩穿好小棉襖和小鞋子,站在地上,像個小胖球。先是了眼,然後好奇地往四周看。
當發現自己于一個陌生而新奇的環境中時,立刻瞪大眼睛,然後張開手臂,跑來跑去,四探索著。
稚的音回在候車室。在長椅間冒險,研究著候車室的機,時不時發出開心的笑聲。
像只小老虎一樣,神,健壯。
馮秀芬跟在後,歡欣又憂傷地看著的影。
真好。這是我的兒。又健康,又聰明。
驕傲又幸福地想。
世間的風霜刀劍,還沒來得及在上留下痕跡。
而且跟自己一樣啊,都是孩。
就像世界上另一個自己。
一個嶄新的,從未過傷害的自己……
嶄新的,從未過傷害的……
馮秀芬驟然愣住。
——一個人的命運,真的是擺不了的嗎?
——如果自己從小,是被好好呵護,好好長大,也能識字,也能讀書,還會是現在這種命運嗎?
——如果自己不是在日複一日的艱辛勞作中,被榨、被折磨,了一個除了農活什麽都不會的苦力,還會是現在這種命運嗎?
——如果自己沒有被堵死所有的路,而是能自由地發展,不用祈求別人,依靠別人,還會是現在這種命運嗎?
三歲看大,七歲看老。人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。
——但如果是另一個自己呢?
晨從窗邊浮現,照亮了漆黑的夜,還有迷茫的心。
淚水再次大顆滾落。這次是喜悅的淚水。
懂了。懂了。
——一個人的命運,真的是擺不了的嗎?
——或許是吧。
——那麽,我願意付出一切,讓這世界上的另一個我,不再重複我曾經的命運。
【我的寶貝,媽媽會永遠你。
你是我的兒,我的脈;
也是我的摯友,我的夥伴;
我會為你擋住我曾過的一切傷害;
我無條件地著你。
因為你是另一個我。
你是另一個我。】
~~~~~~~~~~~~~~~~~~~
晨熹微。照在車站的月臺上。一大一小兩個人影,蹲在地上,拿著一支筆,描畫著什麽。
大大的影指著地上歪歪扭扭的字跡:“之——遙——”
小小的影跟著牙牙學語:“之——遙——”
人放下筆,在旁邊輕而有耐心地跟解釋著:
“之,是去的意思;遙,是遙遠的意思。”
“之遙,就是去很遠很遠的地方。”
——你以後,一定能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。
席硯琛是隻手遮天的商界傳奇,俊美如斯,殺伐決斷,也是裴月未婚夫的七叔。人人都說,裴月見了席硯琛,就像老鼠見了貓。但男人卻在外放肆宣揚,“她才不怕我,她說要養我的時候,囂張的很。"裴月是怕過他,因他們的身份,為他們的周身圍上了的囚籠,沒人知道,她其實與他初見時,就對他暗裡著迷,並野心滋生一一她要奪走他的心。
“你救了我兒子,我以身相許!”時熙無意中在飛機上救了一個孩子,作為醫生,她認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。然而孩子的父親卻認為,大恩無以為報,唯有以身相許。從此以後,男人帶著他的兒子……們,住進了她的房子,霸占了她的臥室,還想霸占她的心!人前,他是風靡萬千男女、權傾京都的禁欲男神,人後,這男人就是個斯文敗類。時熙氣的眼睛通紅,不過……有人辱她,他給她撐腰,有人欺她,他為她連打帶削。“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?”男人揉了揉時熙的頭:“因為救命恩人是你,白月光是你,神醫是你,孩子們的母親……也是你!”
姜心儀原以為程安北天生冷情冷性,默默等了他十年,直到那個女孩出現,她才知道自己的十年只是一場笑話。程安北可以體貼、溫柔、細心、大方,只要物件不是她。姜心儀義無反顧選擇離開,程安北卻紅了眼,可憐巴巴,“老婆,你不要我了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