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道驚天地的巨響不僅傳到江戶城,也傳到離赤坂門很近的四谷門,以及稍遠一些的小日向門。
……
……
四谷門——
“嗯?”
就在炸發生的這一瞬間,男谷一郎愣在原地,旋即蹙起眉頭,扭頭向東南面,即赤坂門所坐落的方位。
著那向上騰起,湧向天空的濃郁黑煙,他的眉頭皺得更了,作沉思狀。
……
……
同一時間,小日向門——
出於距離較遠的緣故,當炸聲從赤坂門傳至小日向門的時候,只剩下沉悶的靜。
千葉道三郎、千葉重太郎等人都專注於眼前的戰鬥,並未留意這突如其來的聲響,權當作是哪兒的炮陣又開始發威了。
唯有千葉榮次郎和千葉定吉有所察覺。
千葉榮次郎停下手中的劍,循聲向遠方的、超出其視界範圍的赤坂門。
不遠的千葉定吉做出相同的舉。
俄而,千葉榮次郎倏地轉過腦袋,看向他的老叔父:“叔父,可以容許我們將您‘丟’在這兒嗎?”
……
……
赤坂門——
“……唔嗚……!咳咳咳!咳咳咳咳!”
在咳出大量不慎吸的濃煙、灰塵後,艾艱難地睜開眼睛。
模糊的景象映其視界。
隨著視力的逐漸恢復,瞧見飄忽的黑煙與沉的穹蒼。
晦暗的天像極了此刻的心。
直至此刻,才慢半拍地意識到自己正仰躺在一片廢墟之上。
背下的碎磚爛瓦硌得生疼。
——我這是……昏過去了……?自己是怎麼昏過去的、究竟發生什麼事兒了……以上種種,艾沒有半點頭緒。
甚至連自己昏迷多久都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。
覺自己似乎昏迷了一秒鐘,又覺自己似乎昏迷了一整年。
“唔……!”
又眨了眨眼,調腦部的全部神經,試圖出回憶,搞清楚現狀。
然而,反覆脹痛的腦袋讓無法集中神。
這般劇烈的頭痛,此生從未驗過!
就像是有數個壯漢掄著巨錘往腦袋砸了幾百下。
不僅砸得頭痛,還砸得耳鳴。
其耳朵深不斷響起“嗡嗡嗡”的鳴,彷彿有一整個蜂巢寄宿其中。
艾不得不忍劇痛與耳鳴,將腦海中那一大團麻給梳理整齊。
終於……不知是意識恢復清醒了,還是怎麼一回事,總之,記憶的碎片總算從其腦海深湧現而出——
詭異的手推車……
飄散出火藥味的大木桶……
飛而來的火箭……
近乎要將人的眼睛給亮瞎的火……
記起一切的艾猛地瞪圓雙眼。
——現在可不是躺在地上睡覺的時候……!強烈的危機使其神一振。
下意識地活四肢……四肢還在,也沒有骨折。
忠實地踐行了一名劍士所應有的義務——甭管是遭遇何種況、何等危機,也絕不會輕易丟掉手中的劍。
始終將大和守安定牢牢抓在手中。
稍稍活一下右手五指,就立即到大和守安定的存在。
其刀柄的厚實,給帶來了些許藉,稍稍平心中的不安。
掙扎著坐起,以刀拄地,然後對全進行略的檢查。
淺蔥的羽織被染得灰撲撲的,已看不出原有的底。
除了額角被破皮,流了一點之外,上什麼零件都沒。
遭遇如此恐怖的炸,不僅倖存下來,而且只了點輕傷……實屬萬幸!在檢查完自的狀態後,揚起目,開始掃視四周。
儘管已做足相應的心理準備,但呈現在其眼前的景象,還是令倒吸一口涼氣。
一言以蔽之——赤坂門的高麗門現在已變為一片廢墟!滿目瘡痍……那巍然的城門消失不見了,取而代之的是斷壁殘垣。
目睹此景此貌,艾呆若木,雙眸因強烈的震愕而失神。
的尚未接這一慘狀,那名為“驚懼”的仍在腦海中攻城拔寨,可其理已追上現實。
心裡很清楚,現在可不是婆婆媽媽的時候!於是乎,強著自己穩住心神,焦急地大喊道:“近藤老先生!島田先生!你們在哪兒?!還有人活著嗎?!”
無人回應……
到心中一沉,連忙又問一遍。
這一會兒,終於聽到自己想要的回應:“我……我在這兒……”
嘩啦啦啦……就在離艾不遠的某,近藤周助掙扎著支起上,覆蓋在其上的沙塵泥石撲簌簌地灑落在地,響起“嘩啦啦啦”的輕響。
“艾……你還好嗎?”
“我還好!近藤先生,您沒事吧?”
艾三步並作兩步地奔至對方的旁,攙扶他起。
近藤周助咧了咧。
“我的腰好痛……好在還能彈。”
艾神張地打量其全上下。
在確認對方並無大礙,不僅神志清楚,而且還能安然站立後,才鬆了一口氣。
這個時候,就像是起了連鎖反應,現場的倖存者們逐一甦醒,旋即傳出各式各樣的聲響:
“嗚……頭好痛……!”
“喂!快來幫忙!這兒有人被石塊住了!”
“該死的……!怎麼會這樣……!”
“賊軍究竟使了什麼技倆?!為什麼門會倒塌?!”
“是大炮嗎?”
“不,不可能!大炮才不會有這麼恐怖的殺傷力!”
……
、哀嚎、慘、呼救……現場充滿了驚悸的空氣。
高麗門的突然坍塌使他們驚魂未定。
在此基礎上,“不知敵軍使了何種手段”更讓他們覺惶恐不安。
在發生大炸之前,艾就站在門的邊沿,故看得格外清楚。
敵軍並未用大炮,而是使用了一種更加原始的武:炸彈!那些木桶全都是大號的炸彈!只要沾著火苗就會炸!艾不懂軍事科技,但曾經聽說過,炸彈的製作方法並不困難。
只要有火藥、白糖等原材料,哪怕是小孩子也能做出大當量的炸彈。
在得知平日裡經常吃中的白糖竟然能用來做炸彈時,非常驚訝——正因如此,對“炸彈”這一武有著深刻的印象。
塞滿足足8輛大號手推車的炸彈……天知道這要用多火藥、白糖。
為了炸燬赤坂門,敵軍也算是押上本了。
幸而這並非將整個城門炸上天的大炸——假使是這等級別的炸,艾他們早就骨無存了。
方才的炸僅僅只是炸爛了高麗門的基。
正所謂“千里之堤,毀於蟻”。
至關重要的基被炸出一個大口子,高麗門的組織結構已無以為繼,於是直接解、崩散、坍塌……
因為是徐徐倒塌,有了一個緩衝,所以這才讓艾他們撿回一條命。
這時,一道驚呼吸引了艾的注意力:“島田先生!島田先生!您快醒醒啊!”
聞聽此言,艾的頰間立即浮現出喜憂摻半的神。
喜的是找到島田魁了。
憂的是……從剛才這聲驚呼聽來,島田魁的現狀並不樂觀……
循聲奔去,馬上瞧見躺在瓦礫之中的戰友。
只見島田魁閉雙眼,臉上沾滿汙。
任憑周圍的軍士們如何呼喚他,他也寂然不,沒有任何要清醒過來的跡象。
唯有他那微微起伏的膛仍能證明其生命之火尚未熄滅。
在經歷短暫的焦灼後,艾當機立斷:“找出所有傷者!送他們去後方治療!”的嗓音染滿急躁的語調。
赤坂門的高麗門被炸塌了,守軍損嚴重……想也知道,艾他們接下來將會面對什麼!艾現在只希敵軍進攻的時刻能夠放緩一些,好留給他們些許息之機。
怎可惜……最害怕的事,終究還是發生了——
“殺啊啊啊!”(俄語)
“他們所依賴的城門已不復存在!此刻不上,更待何時?都跟我上!擊潰幕府的走狗!”
急促的足音、興的嚷……由俄兵和奇兵隊隊士混雜而的大敵兵朝他們殺奔過來!眼下高麗門已不復存在,站在這片廢墟上跟敵軍展開鋒,絕對是下下之策。
近藤周助當即下令:
“快!向後退!退到渡櫓門!”
在近藤周助、艾的有序指揮下,尚且存活的守軍將士們帶著他們所能找到的全部傷員,手忙腳地向後退卻,趕在敵軍殺到之前退至赤坂門的第二道城門。
雖是及時退守渡櫓門,但……真正的噩夢還在後面!
悉的長梯,悉的如蟻群般沿梯子攻上來的敵軍,悉的激烈戰!包括近藤周助、艾在的所有將士尚未從方才的大炸中緩過勁兒來,甚至連最基礎的組織秩序都沒恢復過來。
狀態奇差無比……可敵軍已經攻過來了,縱使力不能支,他們也只能倉促應戰。
艾咬了咬舌尖,試圖以痛楚來驅散痛楚。
的腦袋還是很疼,脹得厲害,耳深的“蜂鳴”也沒停歇,覺渾使不上勁兒,注意力難以集中,實力下得厲害。
戰鬥才剛開始,就因躲閃速度慢了半拍而被敵人切傷左肩。
與近藤周助是武道高手,所以尚可勉強支撐。
反觀其他將士……
“喂!你怎麼吐了?”
“該死……應該是剛才的炸害我傷了……”
“幕府的走狗!天誅!”
“要不是因為我使不上勁兒,豈會……咕!”
“哈哈哈哈哈!他們已經不堪一擊了!”
艱難的戰鬥……一邊倒的戰況!
艾還是低估了炸所帶來的影響。
兵力損、士氣搖……面對敵軍的兇猛攻勢,他們的抵抗逐漸變得左支右絀。
不一會兒,他們的防線開始搖,越來越多的地方出現。
任憑近藤周助和艾如何勇殺敵,也無法扭轉這一頹勢。
艾見狀,不咬銀牙,心中暗暗焦急。
迫切地想要做些什麼來挽回局勢,然而……然而……
便在絕的緒開始在心間蔓延的這一剎間——
嗖!伴隨著利落的破空聲,一箭矢橫向切過的視野。
未等反應過來,這箭矢就準命中某名敵兵的脖頸,解救了一名險些被殺的軍士。
這箭矢只是一個開始。
嗖!嗖!嗖!嗖!嗖!一接一箭矢飛而出,將一名名敵兵翻在地!
艾怔怔地轉過腦袋,循著箭矢的軌跡向後方去——挽弓箭者,是一名穿青甲冑的絕子。
手持一把硃和弓,姿態既優又英武,仿似前再世!對於這位威風凜凜的武將,艾非常悉——畢竟幾天前才在江戶城的大廣間見過對方。
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對方,不自覺地輕聲說出對方的名字:
“天璋院……殿下?”
天璋院遞給艾一個溫的微笑,然後重新板起面孔,手中不停地拉弓弦,幹掉每一個出現在其視野中的敵兵。
並非獨自前來。
“諸位!請昂首!戰鬥尚未結束!”
清越的男聲傳遍整座渡櫓門。
一名全副武裝、手提太刀的青年傲然屹立,就站在渡櫓門上,就站在艾等人的邊。
年輕的臉龐、滿貴氣、陣羽織與佩刀上刻有“三葉葵”……如此顯著的特徵,此人的份已是呼之出。
某人認出青年的份,臉因極度震驚而變得煞白,在用力地嚥了口唾沫後,他結結地大喊道:
“將、將軍殿下!”
此言一出,現場氛圍驟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