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二夫人的院子，沒走多遠虞枝就聽見里面摔東西的靜，不彎了彎。

這人向來講究面，能讓摔東西，看來是氣的不輕。

銀翹捂著笑：“二夫人這回可算是栽跟頭了，不過那麼多虧空，能全部填回來嗎？”

虞枝眼里閃過一笑意：“本也沒打算讓全部吐出來，不過經過這件事，能讓有個教訓也不錯。”

比起大夫人的直接撒潑，二夫人這種躲在背后煽風點火的人更不喜，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可不得讓對方長長記。

虞枝并沒有立即回闌苑，而是轉頭去了福榮院。

“我尋思著，這麼大的事也不好自己拿主意，還是得讓母親知曉。”虞枝給老夫人著肩，將事的經過大致代了一遍，語氣試探，“您覺得我這件事做得對嗎？”

老夫人闔著眼，幽幽冷哼一聲：“這些人當真是覺著我老了，當面一套背后一套，竟敢如此猖狂！”

明面上是在說那些下人，實際上在罵誰虞枝心照不宣。

老夫人拍了拍的手示意坐下，虞枝停了作照做。

老夫人沉片刻，眼神贊賞：“這件事你做的沒錯，如若不施以嚴懲，難免讓那些人覺得有機可乘，往后繼續渾水魚！”

緒有些激，低低咳了起來。

虞枝連忙為倒了杯水遞上去，眼里閃過一抹憂：“母親的近來沒有好轉嗎？怎麼越咳越厲害了，顧大夫怎麼說的？”

桂嬤嬤嘆了口氣，眼里閃過一抹悲痛：“還能怎麼說？開藥吃了也就那樣，也只能繼續耗著。”

是老夫人邊伺候的，對老夫人的狀況再清楚不過，眼看著這樣下去，人恐怕時日無多了。

老夫人擺了擺手，倒是很看得開：“人老了都會有這一天，就別為難顧大夫了。”

的眼神著淡淡的慈，溫和又包容，還有一釋然，像是已經預到了什麼。

虞枝忍不住鼻子一酸，匆匆垂下眼握住老夫人的手，這個風一世的老人此刻和尋常人也并無不同，雙手枯瘦只剩下一把骨頭。

“說這些做什麼，母親往后日子還長呢，要好好珍重才是。”

老夫人溫和地笑了笑，并不反駁：“這件事你做的很好，也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，如果誰有什麼意見，盡管讓他到我這里來！”

虞枝心里微暖，上輩子和大夫人的婆媳關系實在不算是融洽，導致以為世間所有做媳婦的都是這麼過來的。

沒想到差錯和老夫人做了婆媳，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。

可一想到對方時日無幾，難免會覺得凄涼，生老病死，半點由不得人。

見老夫人面疲態，虞枝地提出告退。

較來之前，面多了幾分凝重，緒不高的樣子。

銀翹識趣地沒有出聲打擾，靜悄悄地跟在后。

老夫人看著門口的方向，疲憊地閉上眼：“有些事是時候有個決斷，我也該為他們考慮考慮。”

桂嬤嬤知道指的什麼，眼眶微：“他們會明白您的一片苦心。”

老夫人笑了笑，語氣無奈地嘆息：“從前我總是覺得，只要這個家一直維持原樣，一切就仿佛他還在的時候。”

一顆淚悄然從眼角落，撐著額角，聲音低不可聞，“原來一轉眼，已經過了那麼多年，他也離開這麼多年了。”

桂嬤嬤語氣帶了幾分哽咽：“老太爺在天之靈，看到謝家在您的帶領下能有今天，一定十分欣。”

老夫人笑了笑沒有說話，閉上眼仿佛睡著了。

……

虞枝回去后請來顧大夫了解了一下老夫人的狀況。

他語氣沉重地道：“老夫人早些年子就落下了病，這些年雖然錦玉食養著，但斷斷續續還是會有些小病發作。”

從顧大夫口中，虞枝了解到了一樁往事。

原來謝家也不是一直這樣繁榮鼎盛，人風久了難免會招來嫉恨，若是能一直風下去還好，要是一招跌下來，有人恨不得能將你踩進泥地里。

謝老太爺曾是名滿天下的大儒，可以說是桃李滿天下，甚至當今圣上都曾過他教導。

謝老太爺在的時候，謝家人走到哪兒都是人尊敬的存在，可當他驟然離世，仿佛一夜之間變了天，數不清的惡意紛涌而來。

當時謝禎才十歲，大爺和二爺又難當大任，眼見謝老夫人孤兒寡母，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和污水潑在了死去的謝老太爺上。

謝家家產龐大，謝家一些旁支更是蠢蠢，想來分一杯羹。

當時的謝老夫人才經歷了喪夫之痛，甚至來不及從悲痛中走出來，不得不被迫扛起謝家這個重擔。

捧著亡夫的牌位在宮門口長跪不起，賭上了所有，終于換來了那位君王的一憐惜。

最終這場風波被悄然平息，謝老夫人也以雷霆手段很快穩住了謝家上下，退了那些野心覬覦謝家家產的人。

的子也是在那個時候落下了病，雖然后來極力彌補，也無法挽回。

就像亡夫的逝去，到底還是在心里留下了永久的傷痛。

忽然能理解一開始老夫人為什麼那樣堅持和謝明衍的婚事，那大概是的丈夫臨死前最后的心愿。

虞枝聽罷沉默了許久，知道謝老夫人不是尋常人，卻也沒想到對方竟有如此魄力。

了，嗓音艱：“所以，老夫人大概還有多時日？”

顧大夫默然片刻，神復雜：“則幾月，至多半年。”

虞枝眼睫了，穩住心神慢慢呼出一口氣：“……我知道了，這件事三爺知曉嗎？”

顧大夫點了點頭：“三爺一早就知道。”

但知道也沒用，無論多好的藥材下去，老夫人的一直不見好轉。

說句大逆不道的，生老病死皆是常態，就連皇帝也沒法子。

謝禎又能做得了什麼呢？

啞然片刻，點了點頭：“勞煩您多費心照料。”

“這個您放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