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垂著眸，眼底劃過暗沉的，明明滅滅的燭在他鼻翼眼窩拓下深邃的剪影，有那麼一瞬間，他的眼里凝結著化不開的冷意，沒讓虞枝瞧見。

“夢里的事當不得真。”

謝禎緩慢說出這句話，語氣聽不出緒。

虞枝抬眸看他一眼，心里恍然。

他大抵也想不到，世間竟會有死而復生這樣駭人聽聞的事，只以為被夢給魘住了吧？

心里忽然有個強烈的念頭，鬼使神差地問他：“如果有一天我死了，三爺……會替我難過嗎？”

謝禎緩緩抬眼和對上目，靜靜瞧著并未說話，他眼眸深好似有什麼緒一閃而過，又好似什麼都沒有。

虞枝在他的視線下敗下陣來，語氣有些沮喪：“好吧，好像是有些杞人憂天了。”

“在我看來，傷心難過這種緒只是無能者的借口，沒有半分用。”

謝禎話音微頓，迎著的目勾了勾角，“如果真有那一天，我會讓傷害你的人給你陪葬。”

虞枝臉上出現了片刻的空白，他說這話時的表，和夢中他殺陳楚楚時奇異地重疊了起來。

“你該下去和親自懺悔。”

突然覺得，謝禎真有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。

他看起來不像是會傷心難過的人，卻像是能讓別人難過的那一類狠角。

在出神的時候，謝禎抬起手來指腹一抹的眼尾，低聲道：“不過你放心，我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。”

這里面飽含著無人能懂的復雜緒。

已經發生過的悲劇，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它重演。

真有那一天的到來，除非他死。

虞枝現在還不太清楚這句話的份量，不過心中的疑已經消散了許多。

無論那只是個怪誕的夢，還是前世真正發生過的事，都不再糾結。

因為這輩子，已經邁上了另一條截然不同的軌道。

從那種古怪的緒中掙出來，虞枝后知后覺有些不好意思：“因為這點小事打擾三爺休息，真是抱歉。”

“不必到抱歉，你的事沒有大小之分。”謝禎角勾著散漫的弧度，語氣意味深長，“事實上，你能第一時間想到我，我很高興。”

頓了頓，他話音猝不及防一轉，語氣也帶了點揶揄，“不過我會更樂意你把注意力放在即將到來的婚禮上，我的……未婚妻？”

耳發燙，倉促站起來，水瀲滟的眸著憤直勾勾地盯著他，誰說謝禎不會說話的？

看著冷冰冰的一個人，沒想到哄起姑娘也是一套一套的。

虞枝再也呆不下去，微微一抿：“時候不早，我，我要回去了。”

謝禎心地沒有揭穿，眉稍輕輕一挑：“夜路不好走，我讓寧七送你回去。”

沒有說話，推開門匆匆出去，剛邁出一只腳不知想到什麼又回過頭來，眼睛亮亮地盯著他，怯的紅漫上臉頰，咬了咬：“你也快點休息吧。”

說完，提著擺跑開。

謝禎含笑注視著輕快的背影，待的影被夜完全鯨吞，眼里的笑意這才一點點散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暗沉。

他知道，不僅僅是做了一個噩夢那麼簡單。

夢到的是的上一世，真實發生過的事。

那些痛苦絕，都真真切切地經歷過，這是重來一世也無法彌補的。

正因如此，他才覺得謝明衍和陳楚楚如此的礙眼，即便這一世的他們什麼都沒來得及做。

心中戾氣翻涌，殺意無限滋長，的痛楚似要席卷全，似猛即將閘而出，謝禎眸微變，從小幾的屜里出一個小藥瓶，打開藥瓶倒出一顆藥丸，著手將其送里。

脖頸的青筋若若現，他閉目將藥丸咽下，痛苦猙獰的神這才慢慢從臉上褪去。

耳邊又響起顧大夫語重心長的話：“這藥丸只能暫時制住大人的毒素，將藥發作的時間推遲，無法從本解決問題，目前最要的還是趕快找到那一味草藥。”

“而且這藥用久了恐依賴，后面會反噬的越來越厲害，大人務必要心里有數。”

謝禎緩緩睜開眼，燭火搖曳的影子跳躍在他眼角眉梢，襯得他神格外深沉。

派去尋找忘憂的人至今都未傳回有用的消息，他手掌緩慢上心口，眉眼落下一層翳。

莫非這就是對他造下太多殺孽的報應？

謝禎嘲諷地扯了扯，可惜他從來不信什麼報應。

比起什麼命由天定，他只信事在人為。

*

婚期漸近，眼看著便只有幾天的功夫。

最近給虞枝下帖子的人不在數，可以說是倍的增長，然而虞枝都沒去，且不說這些人打著什麼主意，這會兒去赴約，不了要聽一些閑言碎語。

虞枝雖然不畏懼，可也沒有上趕著給自己找不快的好，所以就都以自己要準備婚事的理由拒絕了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前兩日從謝府搬了出來，住進了謝禎在東市為購置的一三進院子。

畢竟婚那日總不可能從謝府出嫁，盛京的宅院寸土寸金，有些地段更是有錢也買不到，謝禎考慮的面面俱到，倒是讓虞老爺臉好了許多。

虞夫人也被謝禎今天送奢侈首飾明天送名貴書畫的舉打，有個小好，喜歡收集棋譜，越是稀有的越喜。

謝禎不知從哪兒打聽到，想方設法給搜羅來一堆市面上都買不到的殘譜，直把虞夫人哄的眉開眼笑。

這殷勤程度直讓人嘆為觀止。

虞枝有些擔憂，聽寧七說這些都是從謝禎的私庫里走的賬，不知道他的私庫經不經得起這番折騰？

畢竟謝家一向以清貴著稱，朝廷對貪污賄風氣打擊得十分嚴厲，是錦衛的那點俸祿也不夠他這麼造吧？

薛淮景對此有話要說，他著面前的人，語氣戲謔：“我說你家也不缺銀子，之前怎麼突發奇想要開始掙錢，原來那時候就在琢磨著攢錢娶媳婦兒了？可以啊謝禎，你小子是早有預謀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