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nbsp;nbsp;去好好認個錯，年輕人哪有不喝酒的......

第二天清早，平靜的老街突然被一聲凄厲的吼聲打破。

樓下，李嬸在水池子上邊聽家庭劇廣播邊捶服，捶得正起勁，被聲驚得一下砸歪，木頭棒槌在水泥池沿上裂了兩半。

對面，早點鋪的老孫正小心翼翼把好的油條順著油鍋鍋壁往下放，被震得手一抖，油條掉進鍋裏，濺起滾燙的油星，老孫抱著胳膊嗷嗷。

餘念念躺在床上，心如死灰地看著天花板——比喝醉後斷片更讓人難以承的，是醒來後無比清晰地記得自己做過的每一件事……

對老賈嚷嚷：幹嘛找我要方案？

說他和關系戶狼狽為……

放狠話說老娘不伺候了。

……罵老賈狗東西！

翻了個，把整張臉埋進枕頭裏，哀嚎聲順著枕頭芯的棉花裏出來。

下一刻，猛地起，在臉上擼了一把，自言自語：“別慌，餘念念，還可以補救，去好好認個錯，年輕人哪有不喝酒的，喝了酒哪有不發瘋的……”

一邊碎碎念，一邊收拾著自己，甚至記起電話剛接通時，老賈代今天打扮漂亮點去開會，于是，挑了件最貴的服穿上。

鏡子裏，材凹凸有致、面容清麗明的子保持著微笑端詳著自己，轉念想到自己即將迎來的仗，微笑裂開，臉搐，深呼吸一口，轉拎了包出門。

到公司時，曹福正一臉笑意地領著兩個外來訪客往裏走，項卓跟在他邊，也是一臉謙和乖巧的樣子。抱著電腦進會議室時，餘念念真實地看見賈福臉上笑容僵了片刻，但有客戶在場，他沒有多說什麽。

來的兩人裏，一位是有些年紀、氣質優雅的中年人，是這次展會的甲方——西柳鎮文旅中心的趙主任。餘念念之前做方案時就與見過幾次，見餘念念進來，沖親和地微笑點頭。

另一位，是個高高瘦瘦、面容俊秀的年輕男人，穿著白上黑西，著一子生人勿近的氣息。餘念念莫名覺得他有點眼，盯著他看了幾眼，但他一直面無表低頭不語，餘念念想著趙主任剛到的時候應該已經向賈經理介紹過了，這時候也不好開口再問。

“趙主任，這次西柳鎮的文旅展能考慮與我們嵐合作，我們到很榮幸！”賈福不知是興還是張地邊手邊開場。

“賈經理不必客氣，這次的合作還沒最終敲定，一切，都看方案是不是適合我們西柳鎮，畢竟，我們此前也找過不廣告公司，效果都不是十分滿意。”趙主任說。

賈福表僵住一秒，忙點頭：“那是自然，那是自然。”

一旁的餘念念對趙主任的話倒是不意外，前幾次通下來，對趙主任的脾氣已經得差不多，外表看上去溫和隨意，通風格卻是單刀直式的簡單直接。對這一點，餘念念到很舒服。

正要起演示方案，賈福清了清嗓子，拍拍旁項卓的肩膀：“那麽，就讓我們的項目經理項卓來給兩位演示一下我們的方案。”

餘念念收回作，看來，昨天被在電話裏放狠話後，賈福連夜讓項卓做了新方案，眼下，只能先靜觀其變了。

項卓揚著腦袋站到了前面，按了投屏遙控，幾個大大的人影出現在屏幕上，造型作誇張惹眼，在他們後，西柳鎮的街道若若現。

“我的方案主題是：‘跟著大咖炸古鎮’，”項卓神采飛揚地開始介紹，“我們會邀請目前最火的幾位網絡紅人，為他們量定做古鎮打卡方案，在展會上用巨型LED屏幕不間斷循環播放，同時，在各大線上渠道開辟直播專場，讓在場和不在場的朋友都能隨著大咖的腳步，領略西柳鎮的特。”

他邊講解，邊按遙控切換畫面，接下來幾張圖片上，是幾個大大的人特寫照片和地點的拼接，有舞娘在網紅店門口招攬客戶，有邪惡小醜站在標志十字路口放飛氣球，還有一船呆萌寵小靈湖中泛游。

“憑借大咖的人氣，我們一定可以炸翻古鎮，火網絡，廣招客源，一飛沖天！”項卓慷慨激昂地總結陳詞。

待他說完，會議室短暫地沉默幾秒，賈福適時鼓起掌，鼓了幾下，見其他人沒有要跟著鼓掌的意思，幹咳一聲停了下來。

項卓講解方案時，餘念念一直留意著對面兩人的反應。從主題出現的那一刻開始，年輕男人就從屏幕上收回了目，之後全程沒有再擡眼。趙主任倒是認真聽完看完，只是臉越來越差，眉頭越來越。

“我就直說了，”趙主任直視著賈福的眼睛說道，“這個方案的核心似乎是這些網絡紅人，西柳鎮淪為一個背景板，而且在我看來，是一個毫無特、跟其他旅游景點別無二致的背景板。”

賈福一時不知如何反應，扭頭看向項卓，後者更是無措，兩人就這麽你著我我著你，憋不出一句話來。

“趙主任，”餘念念站起，走到正前方，從項卓手中接過遙控，“我們嵐喜歡做兩手準備，剛剛我同事演示的是其中一個方案，可能更適合年輕玩的衆，我們還有另一個方案，由我來給二位演示。”

擡起手，按了一下遙控，一幅水墨圖卷出現在屏幕上，寥寥幾筆潑墨，勾勒出縱橫的街道、穿城而過的小河，和幾座意趣盎然的小山坡，在這幅水墨地圖之上，幾座古樸的建築被濃墨重彩地放大，古塔、回廊、小樓，高低錯落，相映趣。

“這是……”趙主任眼睛亮起來，指著圖上的一小院說道：“……陶然祠？”

餘念念笑起來：“沒錯趙主任，陶然祠、秀峰塔、炎帝廟……”依次指著圖上的建築說道，“這個方案的主題是：‘領略西流古建築之’。西流是千年古鎮，有很多歷史沉澱，而這其中，最能代表它底蘊的，就是這些古建築。我前不久專門去西流實地走訪過了，這些建築之間相隔不遠，完全可以在一天之走完，展會當天，我們可以設計一條線路，將建築和古鎮的自然風穿起來，讓大家或在老街穿行，或在江畔漫步。每到一個建築，都邀請西柳鎮中學的歷史老師給大家介紹建築背後的故事，走完全程的游客，還可以獲得一幅由西柳鎮書法協會提供的書畫作品。我咨詢過書法協會會長顧老先生，他很樂意提供這樣的幫助。”

趙主任臉上笑意漸深，不住點頭：“小餘，我們算是不謀而合了，哦不，很多地方你甚至想到了我的前面！”

指了指坐在旁的年輕男人，對餘念念和賈福說道：“剛才我只介紹白老師是攝影師，沒說是什麽方面，其實，他是知名古建築攝影師，年紀輕輕，就已經獲得過多項建築方面的攝影大獎。這次，我就是專門邀請他一起，把我們西流的古建築之給拍出來，推出去！”

趙主任扭頭看向年輕男人，問：“白老師，您看呢？”

男人點點頭，淡淡說道：“第二個方案我沒意見。”

聽到他的聲音，餘念念“啊！”地一聲喊出來，瞪著他，口而出：“是你！”

男人看向，眼神終于與對上，只停留了一秒鐘，就移開，仍然是一臉淡漠的樣子。

“喊誰爺爺呢……希明早你別沖我哭……”餘念念耳朵裏響起這人前一天晚上說的話，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，腳趾扣地，擡手扶額。

“你們倆，認識？”趙主任疑道。

男人搖搖頭。

餘念念迅速調整狀態，擡起頭，沖白硯出手：“白老師，很高興認識你，以後多多指教！”

白硯微微皺眉，餘念念確定他的眼裏飄過“有必要握手麽”這幾個字，但堅持將手杵在他面前，過了幾秒，他慢吞吞地擡起骨節修長的右手，蜻蜓點水似的與握了握。

後面的結果順理章——趙主任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，他們迅速敲定餘念念的方案，幾乎沒做什麽調整。

餘念念的高興裏夾雜著一不安，空瞟了幾眼賈福，後者面上帶著一貫的笑容，看不出什麽其他緒。至于項卓，正努力擺出合適的表，但實在過于勉強，笑得比哭還難看。

嵐的三人一起，將趙主任和白硯送到公司門口，約好晚上帶著合同邀請他們兩人吃飯，當場把合同簽下來。

目送著他們的出租車離開後，餘念念深呼吸一口，轉看向側的兩人。

項卓臉徹底黑掉，從鼻子裏“哼”了一聲，扭頭就走。

賈福臉上的笑意也消散，雙手兜，站在那裏。

“經理……昨晚，我喝多了，說的都是醉話，不是我的本意，您別放在心上。”餘念念期期艾艾地說。

賈福擡頭看了看遠，又低頭看了看腳下，又從嗓子眼裏發出幾聲幹咳，沉聲道：“這個項目，你好好跟。晚上的晚宴，也好好表現。”

說完，便轉走了。

餘念念長長出了口氣，看著賈福離開的背影，忍住追上去質問為什麽自己不是優秀員工的沖。再有怨氣，眼下也不是好時機，下午要準備合同，晚上還要去晚宴，說不定還要喝酒呢。

說到喝酒，餘念念突然想起來什麽，一拍腦門：“我的一萬塊錢！晚上一定要找那小子要回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