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

暴雨傾盆，拍打著芭蕉葉，原本靜謐的夜中響起猛烈的撞擊音。

“啪啪啪啪——”

節奏雜無章，順著耳道淌口，糾纏起同樣如擂響的心跳，無休無止。

塵泥遭了雨水沖刷，翻開兩道壑，泛起腥中夾雜了縷清香的自然氣息。

宋聞不習慣，擡手關了窗，被衛辭以環抱的姿態帶回裏間。他邀功似的解釋：“上回害你了寒，今日可不會了。”

的面頰陷了錦被，十指無意識地絞著，已然發不出嗚咽之外的聲音。

“了？”衛辭大發慈悲地將人翻轉過，掌心輕托起的後腦，將沁涼的茶水緩緩喂口中。

齒盈香，間刺辣得以緩和。

宋一飲而盡，小手撥開他垂落的發，幽怨擡眸：“你今夜發什麽瘋，怎麽沒完沒了。”

他置若罔聞，出枕仔細墊在宋頭上，意味不明地問：“可歇夠了？”

“什、什麽？”

衛辭嘬嘬的，嗓音因親吻而模糊不清：“再過幾日我便要啓程，你難道不想多——幾次。”

有心省去的字眼，卻似驚雷炸響在耳畔。

宋努力睜開迷離的眼，滿目都是壯軀的殘影，而衛辭點墨如漆的雙眸，正專注地著自己，像是要將的一顰一笑悉數刻心底。

霎時，心緒混不堪。

張臂勾住他的脖頸，兩顆心坦然相接，不舍與依在此刻達到頂端。

衛辭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如潰于蟻的河堤，轟然傾瀉。可他生平第一次將誰放在心上，滿腔沸騰的意不知如何訴說，只能輕烏黑的發，一聲接一聲地喚道：“，……”

重複而單調，卻也低沉又繾綣。

無暇顧及眼尾暈開的漣漣淚意，聲回應：“公子——”

不知第幾回浸浴桶中，宋漲紅了臉，有氣無力地承洗，仿似變了破布娃娃。

綿綿道：“幸而是在錦州，否則，唾沫星子便能淹死我。”

畢竟，高門大戶之，白日宣與夜夜笙歌隨意拎出來一個，就夠吃一壺。

衛辭眼神了，待回至榻上，難得鄭重地同講起私事，說道：“此番來錦州，是因我的府邸尚在建造之中，又不想同雙親待在一，幹脆躲了出來。”

“是麽。”宋困乏地應和。

“嗯。”衛辭索到的小手，蠻橫地指，方繼續，“待我回京安頓好一切，再將你接過去。屆時，沒有婆母在頭上，你還能像如今這般自在。”

他難得滔滔不絕說了許多，宋掀眼掃了一掃，繼而悠哉悠哉地闔上，含糊道：“明日幾時的宴席？”

“夜裏。”

“那你晨起了莫要弄醒我。”

宋裝作不經意地側，避開衛辭的目，以免被窺見此刻眼中難以掩飾的冷淡。

縱是此間的原住民，也不信衛辭方才那番“真流”。待回到京中，面對父母詰難、貴求和，他怎麽可能記掛著遙遠錦州，共枕過一段時日的外室。

床第間的話，聽聽便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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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上任的縣令邀了錦州有頭有臉的人，特為衛辭踐行，眷亦可隨行。

宋為外室，看似與諸位夫人尊卑有別，卻因是衛辭房中人，無有誰能高過去。往誇張了說，打狗尚且要看主人，便是迎上衛府奴仆，在座各位也需得擺出笑臉。

衛辭見對兩個鋪子很是上心，閑暇之餘書不離手，有意借此機會為撐腰，順道與衆眷搭上線，廣開客源。

因著重視，剛過了t晌午，桃紅便來府中為宋上妝。

又聽蒼來報，道是胞妹蒼杏人已到了錦州，還攜了不京中時興的珠寶首飾。宋挑撿著相襯的用上，自銅鏡中對上桃紅的眼：“今日我便去給咱們桃花面打打廣告。”

“廣告？”桃紅納悶兒。

宋啓了啓，斟酌著解釋：“就是……活招牌，我不就是活招牌麽。”

桃紅與朝夕相十年，早已習慣了冷不丁冒出來的生詞，倒是外間的衛辭蹙了蹙眉，沉著把玩手中的銀匕首。

礙于男主人在一旁，又是個不知深淺的貴公子，桃紅大氣也不敢出，細聲央求宋別再同自己搭話。

宋無奈地聳聳肩。

早便讓衛辭去書房，或是自己回小院，偏他不肯，盯梢似的寸步不離，真是沒臉沒皮。

幸而骨相優越，無需過多修飾，由桃紅綰了清爽的淩雲髻，再換上玉蕊趕制的衫，并未花費太長時間。

桃紅滿意地瞧了瞧，只覺再多看上兩眼，自己也要教勾了魂去，遂揶揄地挑高眉頭：“我先回鋪子，你別讓公子等急了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桃紅既已離開，衛辭便坦然繞過屏風，見宋正對著銅鏡塗抹口脂。金帶掐出極細的腰，因是坐著，其下弧度更顯飽滿，宛如一顆了的碩大桃。

衛辭中劇烈起伏兩下，住滿心旖旎。

“公子，你說桃襯我，還是絳紅襯我？”宋拿不定主意，偏過頭去問他。

此番蒼杏帶來不上乘的首飾，選了點翠發冠，額前墜著碧珠子，一張小臉極盡秀，端的是淡妝濃抹總相宜。

衛辭俯，擡指挑起的下，湊近了瞧那水潤潤的雙。

宋眨眨眼，直白地問：“想親我？”

“咳。”他如夢初醒般撤回手，面些微不自在，拒絕道，“我不想弄你的妝飾。”

某人似未意識到，他難得窘迫的純模樣，直直擊宋心底。故作惋惜地勾了勾：“可是我想親親公子，如何是好？”

衛辭結一番，極快作出決斷，一本正經道：“親完再抹，也是一樣。”

說罷，克制地上的。

若宋不曾記錯，這大抵是兩人頭一遭不含地齒相接。

衛辭既憂心弄皺了的新衫，又不想蹭上雙頰的胭脂，只好一手勾著的下頜，便于迎合自己，一手與十指相扣。

而溫熱，仿佛在吮著香甜果，怎麽也吃不膩。

且衛辭一改往日的急切，輕緩地吻著，仿佛在于無聲中訴說著珍惜。宋被他罕見的融化，幾乎快要一灘水。

如此純粹地親吻了許久，彼此眼角眉梢俱染上緋，眸更一瞬不移地黏著，意猶未盡。

衛辭平複了呼吸：“晚上再親。”

他五生得漂亮，遭宋索求過後，薄紅，有子驚心魄的。

宋不敢再看，慌慌張張地收回眼，選了常用的絳口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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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道接上桃紅，兩人乘坐馬車，衛辭兀自騎馬行在前頭。

年軀高挑有力，寬肩窄腰，僅一個背影便知他絕非凡品。宋收回賊兮兮的打量，放下簾子，卻見桃紅一臉看戲的神。

“你做什麽。”訕訕道。

桃紅一向直來直去，掰著手指頭說道：“我在數你一路上往外頭看了多次啊，嘖嘖嘖，你們這般黏黏，日後相隔兩地該如何自。”

宋搖頭晃腦地背詩：“今朝有酒今朝醉，明日愁來明日愁。”

“倘若衛公子鐵了心要接你去京城？”

“他不會。”宋矢口否決。

兩人朝夕相，又日夜深流，自然會産生朦朧好。可在宋看來，好弱于喜歡，喜歡又弱于慕，尚且停在第一層，沒道理衛辭經過短短兩月便生出深厚。

更何況，科技發達的後世，異地也鮮有圓滿。與衛辭隔著千裏之遙，淡薄的好很快會隨風消散。

見桃紅不信，宋低了音量：“男兒志在四方，他回京後不得忙東忙西。又到了該議親的年紀，將來府裏妻妾群，再來幾個貌通房，惦記我做什麽，閑的？”

“話不能這麽說。”

桃紅倒也無意做說客，純粹不聽貶低自己，“我那日回去想了想，你這般，去了京中仍是極的，否則幾位大人怎麽都跟丟了魂似的。而且你子好又聰明，我若是男子，只要娶你一個。”

宋樂得合不攏，打趣道：“那你扮作男子，我演糟糠妻，咱們夫妻雙雙把家還。”

“免了，我如今心思都在鋪子上。”

……

開席之前，男子與子并不同坐。

衛辭將人送至廊下，不便往裏走，衆人識趣地散開，留給二人說話的空隙。

寬大袖擺掩住了相牽的手，他神疏離，目不知落向何。遠遠看去，像是在提點自家不曾見過世面的外室。

“你方才瞧了我八回。”

宋忍笑：“公子若是不瞧我，又怎知我在瞧你呢？”

衛辭高昂著頭顱，不輕易在外人面前袒緒，卻用唯有宋能聽清的纏綿語調叮囑：“再過兩刻鐘就開席，莫要吃東西。”

“知道了，那我與桃紅姐姐先進去。”

他不不願地撤回手，睇一眼候在階前的縣令，瀟灑轉。

雖說面生，瞧宋一綾羅綢緞，并著驚覺豔絕的容貌，衆人皆默契地止了話頭。迎著明裏暗裏的打量目，福了福：“見過各位夫人。”

“姑娘，快快請坐。”縣令夫人劉氏約莫三十出頭，生得慈眉善目。因自家夫君耳提面命多次，不敢怠慢，熱招呼著與桃紅座。

宋溫溫地謝過，順勢介紹：“這是替我打理鋪子的桃老板，亦是我最好的姐妹，今日有幸能來赴宴，我卻也十分忐忑，便央了同來，還劉夫人莫要介懷。”

“鋪子？姑娘開的什麽鋪子？”

“是妝面鋪和繡坊。”

有劉氏牽頭，加之宋今日的打扮得跟天下凡似的，氣氛逐漸活絡，衆夫人都打聽起的妝容與著。

忽而，一著鵝黃鬥篷的富態子“嗤”一聲：“不過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外室，你們竟也爭著捧臭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