制服

謝昀的目定定落在羅紈之的眼睛上, 半晌子一轉，嗓音在雨聲中變得很輕，幾不可聞：“隨我進來。”

羅紈之微愣, 和南星對了眼, 又去看蒼懷，蒼懷沒有多言, 只隨謝昀後進去。

雨水如灌, 越下越大。

南星爬下馬也趕往沒雨的廊下躲, 但還沒等挨著邊, 就見走在前面的謝昀忽然回過頭，對他道：“把馬帶去馬廄。”

南星後知後覺地“哦”了聲，委屈地退回雨中，從剛接過韁繩的侍從手裏重新牽住兩匹馬，頂著傾盆大雨, 一步三回頭看著“狠心”的郎君帶走羅紈之。

他就知道！

他就知道郎君又看他不順眼了！

羅紈之有些擔心南星, 但眼下也只能先隨謝昀進去。

扶桑城的宅子比之烏巷的更大, 裏面層樓疊榭，曲檻逈廓, 被雨霧籠罩下，建築與景都影影綽綽，猶如天宮神闕。

一路行去，袖擺上的水落一了地，在避雨的檐下被風一吹就瑟瑟發抖，覺到秋寒的厲害。

不過謝昀的沉默更讓發涼。

謝昀放慢腳步, 自的後繞去靠向庭院的一側, 似是往外看對面經過的人。

羅紈之自覺駐足等他，不過謝昀也并未說什麽, 繼續往前，而且還趁機搶了的道，把到了側。

謝三郎的軀為擋住了寒冽的晚風。

羅紈之都迷糊了，三郎既然還擔心風吹不吹到的上，那為什麽不跟說一句話呢？

謝昀把領到與他寢屋相連的浴池，這裏有山上架陶管引進來的溫泉水，隨時隨刻都可以使用。

“稍後會有人送來，你……”謝昀轉眸對上羅紈之的眼睛。

剛剛還笑彎彎的眼睛現在卻盈著水，仿佛被這氤氳的霧氣都浸了。

不經意對上他視線，羅紈之飛快轉過，走到屏風後，“好。”

謝昀看了眼手上的牛皮囊，靜立片刻，離開淨室。

雖然這宅子裏還有謝家郎留下的，但是主人不在，不問自取即為盜，謝三郎做不來這樣的事。

婢們找不到新，只能按他的吩咐，尋了件他還未穿過的新衫給羅紈之送去。

并收走了換下來的，拿去漿洗烘幹，好讓郎明日早晨起來能夠有可穿。

溫泉水泡久了使人頭暈腦脹，羅紈之沒敢久待，等回暖了就出來。

婢拿來的服，一看形制就不是郎穿的，而且布料輕，如水，之就知價值不菲。

應該是謝三郎的。

早在很久前，謝三郎給贈過，在他們還全然陌生的時候，他就對出了援手。

永遠還記得那抹蒼青。

如今這件是月白，寬袍大袖正好可以掩飾裏了幾件，雖說要寢的時分誰又會穿得齊齊整整。

只是羅紈之如今的狀況不一樣，回的不是自己的閨房，而是謝昀的寢房，多會有些不自在。

雖然正是被那聖旨上的兩個字激起一腔熱，才會騎馬夜奔跑到扶桑城找謝昀。

但如今謝昀的態度，令費解。

也怪沒有早些看到他留在聖旨上的明示，所以才誤解了他，也讓他誤會了自己。

不過以為自己既然來找他，也說明了自己先前并沒有看見聖旨，他就會明白過來，不再與這樣生分，生分得好似過來是一個錯誤。

羅紈之不由開口道：“三郎……”

“坐下，你頭發還沒幹。”謝昀手裏拿了塊帕子，指了矮榻的位置。

羅紈之被打斷了話，只能乖乖到地方坐好。

謝昀修.長的手指輕輕穿過的發，帕子絞的發。

羅紈之看不到後，只能過不遠放置的一面銅鏡看見謝昀的半張臉。

他垂眸給拭，神認真專注，作不不慢，就連脖子上落的水都及時被他吸去，沒有讓水滴順著脖頸流進的領中。

外面的雨聲嘩嘩，四周除了雨打瓦片樹葉的聲音之外變得格外安靜。

羅紈之的心卻更加不安，這時謝昀放下帕子，用手指把半幹的頭發理順披在後。

他忙完一切，才轉到前，盯著的臉問：“為什麽要來？”

羅紈之咬了下，誠實道：“想見郎君，所以來，三郎不想我來嗎？”

謝昀頓了下，留意到郎蹙的眉心不自覺朝他出了委屈之。

“沒有。”

沒有不想來。

“那三郎為何不同我說話？”羅紈之乘勝追擊，問到底。

為何？

他兀自心浮氣躁等大半日，可不但心安理得出門去見了皇帝、回了羅家，還逛上了街，甚至最後又為了救一個不相幹的人讓自己險境。

唯獨，要和他劃清界限，拉開距離。

謝昀在那一刻覺得自己昨夜的深思慮都是錯誤的，他太過心急把自己的弱點提前袒.出來，而對方本不想要。

他花了半天的時間調整自己，讓自己接凡賭必有輸贏雙面，讓一切回歸正軌也沒什麽不好。

至于羅紈之，并沒有什麽大錯，他會放走或許，也可能把送去母親那兒，反正似乎更喜歡和他母親待在一塊。

他萬萬沒有想過羅紈之并沒有第一時間查看聖旨，也沒有想到又會選擇冒著大雨，連夜過來尋他。

他的心瞬間又低端躍回了高點。

當意識到自己的緒起伏全系在了一郎上，不為自己所控制時，他的心像是野蠻生長在荒地的雜草，既沒有方向也沒有秩序。

這種狀況很糟糕。

他不想開口。

唯恐一開口會說出更多令自己後悔的話。

羅紈之還在看著他，烏亮的眼睛從期待逐漸變得失。

謝昀微凝了眸。

他已經“付出”太多，適當地索取些“報酬”也是理所應當的事吧。

“過來。”謝昀把從榻上帶了起來，一路將拉到書案，讓坐到書案後的扶手椅上。

他手把書案上的黃卷軸打開，卷軸被滾木帶，把襯在裏面的白娟連帶上面的字跡，逐漸展到人前。

羅紈之眼睛微酸，從剛才相見起，謝昀就對聖旨的事閉口不談，還以為是他已經反悔了。

謝三郎站在的右側，手卻握左手的扶臂上，猶如將半圈在懷裏。

他低下頭，沉聲問：“哪兩個字，你看不明白？”

氣息正好拂在了羅紈之的耳廓，猶如星火燎原，瞬間把的皮點紅。

明知道是隨口說來當借口的！

“就是……”羅紈之的纖指從寬袖中出，在從白娟右行的“奉天承運皇帝，詔曰”上一直溜到左邊，最後在“欽此”兩字上點了點，故意道：“這個。”

謝三郎呼吸一緩，幽深的眸子盯住現在還在使壞的郎。

羅紈之毫不懼地仰頭看他，眼睛含笑，忽而擡膝起，輕地吻住他的。

這一吻如清風無痕，若非謝昀眼睜睜看著，幾乎要不到。

可不等他有任何反應，及時退了回去，兩只眼睛眨呀眨瞧著他，似乎還在試探他，并且保留了可進可退的餘地。

謝昀抿了下瓣上還潤的痕跡，驀然擡起左手，擒住後躲的脖頸，把的臉向自己。

他早就知道，對于羅紈之這個郎而言，斬斷的後路才是讓人最安心的法子。

就好像一陣不期而遇的風，隨意吹了平靜的湖面，又想輕盈自在地離去。

他本沒有辦法控制，或者說他本還不能狠下心去控制。

暗的想法才掠過心頭，羅紈之卻突然出夷抱住他的脖頸，依偎進他的懷裏，低而輕緩的嗓音聲音湊在他的耳邊道：“三郎，你能是我的三郎嗎？”

謝昀的t心再次因不負責的撥而。

哪怕是風，也不能阻止漣漪一圈圈開。

這已經是無可挽救之事。

謝昀把手至的後背，用力按住的，像是要把人塞進自己的膛，進自己的。

“卿卿不是認識字嗎？”

“字也會騙人。”

“那你要我如何證明？”他稍側了臉，就能看見在眼前的一截頸項，那雪膩上還有未幹的水跡，他不由張輕含，一輕啄，伴著他灼.熱的呼吸、輕，“說話。”

羅紈之子了，淚珠兒險險掛在臉上，將落不落，輕哼了幾聲，把謝昀的脖頸抱得更了，就像是他從前一樣，高深莫測，總讓人揣測他的想法。

“三郎猜。”

“我猜……”謝昀忽然用手抄起的彎，把整個人從椅子上抱了起來。

羅紈之忍不住輕，很快聲音就被謝昀的堵住，他竟就這樣抱著，吻住，直到將帶到了掛起床幔的榻邊，放下。

羅紈之的後背剛陷的雲被當中，立刻用手肘支起上，飛快環顧左右，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境有些“危險”。

“……三郎？”

紅微張，還未幹的發垂落，散至前後背，浸月白的衫，那出來的手臂、脖頸以及鎖骨雪瑩潤，白裏著淺，猶如一朵含.苞未放的海.棠，等著春雨澆灌，染上豔。

“我猜把我給你，你就信了。”

“什麽？”羅紈之剛睜大眼睛，就見到謝昀寬下上僅著的單，出寬肩膛乃至窄腰腹.，溫暖的燭下映得他玉曜，燦若霞舉。

畫本上說人燭下寬解帶乃是世上最攝人心魄的畫面之一，此言一點也不假。

看見那漂亮健.壯的.一點點展在眼前，羅紈之就覺有一把火燒在了嚨裏，口中的津.來不及咽下就蒸騰得一幹二淨。

他明明是矜貴的世家子，為何能舉手投足間這般人。

“等、等等。”羅紈之都驚出了結，在謝昀俯的時候下意識擡腳一踩，擋住他的同時，正好踏在他腰間的上。

謝昀長睫順勢低垂，眸落下。

開見玉趾，衫薄映凝。①

這幅景在謝昀的眼中，自是不勝收。

羅紈之張得腳趾都蜷了起來，腳掌下的溫度比的溫高上不，甚至可以說有些過分得燙人，而且那一寸寸皆繃的讓心中警鈴大震，想要立刻收回自己的腳，但是遲了一步。

謝昀墨眉微揚，大手握住的腳踝，拖住了的退，問道：“孤夜前來尋我，卿卿就沒有想過會遇到這樣的事嗎？”

說著他還別有用意地擡高。

“……”羅紈之眼睜睜看著的腳掌被迫越踩越高，最後抵住他的膛，聲如蚊訥但老實道：“想過。”

謝昀沒有料到羅紈之敢這樣回答。

就一點也不怕他失了控制。

羅紈之不了自己的還能，接著給他戴高帽，“但是三郎不會做這樣的事，對嗎？”

上一回喝了加料的酒，都迷糊那樣，還對他又啃又咬，也不見謝三郎把持不住。

所以羅紈之對他還是有這點自信。

“我的確不會……”謝昀輕輕吻了下去，“我說過隨你，若你想……”

“我不想！”

羅紈之因為他的吻，小不住輕。

謝昀仿佛只是為了安的疲勞，“累嗎？從建康到扶桑城以你騎馬的速度至要一個半時辰。”

更何況還下著雨，沿途的路又遍布水田，肯定不好走。

想到這裏，謝昀不又想責怪南星。

羅紈之不懂事，他難道這麽大也不懂事嗎？

羅紈之的膝側已被馬鞍磨得泛紅淤，謝昀手再輕，也蹙眉喊疼。

謝昀在淤腫的傷落下吻，口裏安道：“緩兩天就好了，你只是還沒適應，日後等適應了，你騎什麽都不在話下。”

羅紈之被他的舉弄得又是口幹舌燥，又是後腰.麻，仿佛像是吊在爐子裏的烤鴨，被燒得外脆。

本能想要反駁他，好讓自己不要這麽被地陷他制造出來的混當中。

“我除了騎馬還能騎什麽？騎驢？騎牛？騎……你麽……”對上謝昀縱容的眸子那一刻，羅紈之的臉“轟”得一下紅得徹底。

敢肯定，若謝昀要開口的話，必然會是“隨你”又或者“你早就騎過”之類的鬼話。

立刻出手，捂住謝昀的，用眼睛警告他不許胡說八道。

謝昀沒有張，他只是彎眼笑了下。

羅紈之骨悚然，都不敢再捂他的了，求饒道：“三郎松手，我都麻了。”

謝昀知道會舞，的韌好，沒這麽容易麻了，遂沒有放開。

羅紈之不及謝昀的力氣大，但蹬時的力量還是不容小覷，掙紮中，另一只腳蹭過他腰間，竟把那松垮的腰帶踢開了。

說時遲那時快，驚鴻一瞥之中羅紈之眼淚就落了下來。

“嗚……”

謝昀一手抓住的，一手及時提回自己的腰，再擡頭看見羅紈之淚眼汪汪的樣子，腦袋裏有弦錚得聲斷了。

饒是聰明一世的謝三郎也想不通。

看見什麽了？

哭什麽啊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