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北地龍脈和寶兼有之，控之，可爭天下。”

凝著那些字片刻，顧紹卿目一擡，只見如蜚老人正朝他微笑，這抹笑裏多帶了些驕傲得意的意味。

顧紹卿難得的沒拿話紮他，“先不論這書的可信度有多，就說北地有龍脈和寶這句，北地廣袤，如何確定在何？若真有，緣何三國帝君皆而不發？”

如蜚老人不假思索：“那是因為他們看的書還不夠多。”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這句，如蜚老人又翻開了一本書，是專門講地質的書。

裏面明確記載，金礦最是容易出現在富含黃金分的河流下游和山地。

而這山地，極北最是多。

“我剛比劃出的那一線，斷斷續續可見薤，與那句‘見薤可淘金’對上了。”

“當然了，我說的這些只是基于書籍容的推測，你聽個樂就行了。這也不是現在的你有能力及的層面，明家軍擱那鎮著呢。”

“先生所說的這些和昭珩有什麽關系？”

如蜚老人：“......”

默了半晌，他開口道，“其實沒什麽關系。”

顧紹卿：“？”

如蜚老人許是覺得眼下這走向過于荒唐了些，不失笑，“你別那副表，我可沒故意逗你。”

“我會把昭珩和北地寶放在一起講，是因為早年我在北地呆過很長一段時間，沒去安槐和龍元，對那邊人的貌習慣非常的了解。”

“我在那裏曾見過昭珩一面，他的五深邃，個頭約莫五尺六七的樣子，北地異族的意態。

鑒于種種，我猜測昭珩在瀧若的份是僞造的，他應該是來自安槐或是龍元，那般樣貌氣度，定是出不凡的。深查，應該是能尋到些許線索的。”

如蜚老人說道的，目前來說皆是猜測，但一樁樁一件件全部經得起推敲，後續只需按這個思路一一查證即可。

武之王不僅擅長制造武，鋪排機關，也敏銳至極，能于蛛馬跡中窺探全貌，任它再，曲折離奇都好。

顧紹卿益匪淺，對曾經困擾著自己的問題有了新的看法，“若是這般，昭珩可能是知道了北地有寶的傳聞，而這寶或許與他手中的圖以及溫家的那紙藥方有關。”

“更甚者，溫家在至顯赫時忽然避世，并不僅僅是因為那則藥方。”

如蜚老人：“這個可能是存在的。”

話落，如蜚老人闔了書，“我再說一遍，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兒，依我看，你連明月樓這個破事兒都不該接。”

“昭珩和你平日裏遇見的那些窮兇極惡不同。”

“如何不同？”

如蜚老人頓了頓，似在組織語言，“對戰有兩種，一種明鬥；另一種是鬥心機。而這昭珩，從不顯山水，但他之聲名早已傳遍諸國，傳奇一般的存在，他之心機由此可窺見一斑。”

“就危險度來說，這第二種要遠遠高于第一種。顧三，明槍易擋暗箭難防吶。”

這些話，顧紹卿是贊同的，但有些事兒他不得不做。

“謝謝老先生今日提點，但這次我非去不可。往淺顯說，我需要那些銀子；往深刻了說，若昭珩真是異國人，他在籌謀廣袤礦脈，若真得手，瀧若會如何？”

“我想，以昭珩今時今日展出的能力和野心，礦脈很可能只是他的起點，他的最終目的是控住諸國，以他為尊。”

聲聲低冷，平鋪直敘。明明只是猜測，年卻是半分篤定。如蜚老人心湖波瀾大，良久沒有言語。

帝都皇城

永平帝下朝便奔著中宮而去，昨兒楚若芙就從冷宮出來了，當時他怕擾了遷宮，便沒有親自過去。

只是遣了肖常在過去t了趟，同時過去的，還有出自帝王私庫的珍稀玩意兒。數量不算多，但都是依著楚若芙的喜好挑細選出來的。

他比誰都知道喜歡什麽。

今兒，永平帝是再忍不住了。

抵中宮時，楚若芙正立于正殿的一張長桌後抄經，這是在冷宮養出的習慣，如今出了冷宮，仍在繼續。一件事做得太久，再難戒斷了，又或許本是貪圖這片刻寧靜自在，不舍得戒斷。

“陛下。”

永平帝靜靜地凝視著楚若芙，某一瞬為所，凝眸看了了過來。沒有任何猶豫地，放下了筆，提步朝著他而來。

片刻功夫，兩人面對面而立。

永平帝擡手，指尖若有似無地勾勒的臉部線條，從年時至今，他慣這般。

楚若芙腦袋一歪，小臉蹭到了他的手指。

“先用早膳吧。”

話落，主牽起了永平帝的手，往殿的餐桌而去。永平帝詫異于楚若芙的主，不僅如此，他還從的作意態之中剝出了幾分愁緒。

“皇後有心事？怎地到現在還沒用早膳？”

楚若芙側眸看他，“沒有的事兒，臣妾是想著陛下定是會來才等的。若是陛下不喜歡，臣妾下次便不等您了。”

永平帝：“......牙尖利。”

“皇後這般，孤甚是歡喜，但皇後還是要以自己的為重，按時用膳。”

“我們還要一起度過漫長的歲月。”

漫長的歲月？

楚若芙不怔忪，過後，是綿綿無盡的哀傷。也希和宴哥有漫長的歲月，哪怕平凡瑣碎。但事實一再證明，的希算不得什麽，會被人一次又一次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擊碎。

而這些人裏，竟還包括了自己的父親。他想死，用以換取家族繁盛，牢牢地立于榮耀之巔。

可是憑什麽？讓楚家陷絕境的那個人又不是？為何到頭來，背負得最多付出的代價最是慘烈？

被迫和自己丈夫分開十年，也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孩子和兒媳，連累錦歌年紀輕輕死在了西地，

在這頃刻間，楚若芙對楚家的恨大過和眷了，緒劇烈跌宕，但無意永平帝看見。

“臣妾聽陛下的。”

帝後久違地一道用膳，致桌臺考究的食，可這兩個人，未生出一分局謹。為彼此添菜斟湯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，頗有幾分尋常人家的夫妻相的模樣。

用完，侍們撤了膳，冷珠給兩人各上了盞茶，

盞底落于桌面時，永平帝忽然開腔，“都下去吧。”

衆人皆應：諾。

偌大的殿，只剩帝後二人，冷寂控住這一方，落針可聞。

茶還燙著，楚若芙也不急著喝，笑對永平帝，聲道，“這兩日多謝陛下了。”

永平帝眉一挑，那樣兒竟有了幾分年時的風流肆意，“詳細說說。”

楚若芙看在眼裏，心間不一酸。

在冷宮時，無人煩擾，也見不到在意的人，保持緒穩定雖難，但并不到那種無法控制，企及的程度。

眼下出了冷宮，陛下在旁，反而不能夠了。又或者是那日姑姑的話，徹底毀掉了的心境。

試問這世間誰能夠接父親和家族讓自己死的事實呢？

心緒不寧，面上卻是未顯分毫，如實地答了永平帝，“若不是陛下，若芙從昨兒起就和清淨無緣了。”

“還有那些賞賜，都是若芙喜歡的，陛下費心了。”

永平帝笑開來，“還算有點良心。”

楚若芙嗔他一眼，普天之下，也只有敢了，“臣妾一直都記得陛下的好。以後也會一直記得，哪怕是臣妾死了。”

永平帝臉上的笑意頓時凝住了，“這一大早上的胡說什麽？”

楚若芙見他真氣上了，連忙改口，“收回，臣妾立刻收回，陛下方才什麽都沒聽見。”

永平帝被氣笑，“你等著，晚上再來收拾你。”

夫妻多年，這話什麽意思楚若芙還能不知道？不想起冷宮那夜，夫妻久違地深親，冷意濃重，卻再也侵擾不到分毫。

楚若芙耳蝸泛出緋，“陛下。”

看這般，永平帝仿佛穿越層層時空，瞧見了若芙，心頓時得一塌糊塗。

握住的一只手溫挲，“孤在想，長居西地的那個小娃娃是不是似極了若芙。子、善良、漂亮手巧，日後有陪伴大皇子也在側，若芙便再不會被孤寂磨了。”

“你永遠是這後宮之主，切莫因過去種種再忍退避。隨著你出冷宮，清算結束了。”

話末，一滴淚落在了永平帝的手背上。佳人冰玉骨，連淚都是涼的。十分艱難地，永平帝再度問出了那句，“芙芙可曾恨過孤？後悔嫁與孤？”

楚若芙緩慢搖頭，“不曾。”

只是再來一次，若有選擇，想遠離這些高門權貴。生在尋常百姓家，憑匠藝為生，到了適婚的年紀，擇一人終老。

日子或許瑣碎，卻也安穩。

永平帝擡手，上的臉，輕輕挲，“去見見母後吧，定是想快些見到你。”

楚若芙乖順應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