霜落將那副玉制棋盤捧到魏傾手裏時, 不忘滋滋地吹噓：“豬豬臉也是有好的。”小丫頭又開始得瑟了，完全忘了昨日吃過的苦頭。

魏傾瞧著，只覺得這丫頭怎麽那。他想霜落的臉, 一出手霜落就躲, “豬豬臉不能，你看看就行啦。”

魏傾將棋盤遞給芍藥, 朝霜落開手臂：“那抱一個。”

霜落立馬撞進他的懷裏, 帶起的風都是甜的。

兩人又逛了幾賣小玩意的鋪子，逛至晚上收獲已是滿滿當當, 霜落讓芍藥先回去。夜後燈籠街巷, 天飄起雪來人聲卻毫不減，大紅燈籠高懸熱鬧非常。

霜落跟隨人群向河邊湧去, 剛上了橋頭夜空中“砰”一聲巨響, 擡頭時只見黃的煙花墜落, 帶著久久不息的。聽說是京城富商周家因為思念兒放煙花, 周家財大氣, 已經接連放了好幾日了, 日日不重樣簡直是在燒銀子。

霜落驚呼一聲，拉上魏傾到前頭找了個好位置看煙花。這還是頭一回這麽近的距離看煙花，不有些癡：“真好看。”

“你喜歡這個？”

魏傾倒沒什麽覺。先帝在時每年除夕都不了這東西, 魏傾卻不喜歡，他嫌吵又嫌太亮睡不好覺, 因此皇宮中已有兩年未放煙花。

霜落點點頭, “你不喜歡嗎？多好看呀, 以前我和雲芝一到除夕就混進城樓去看，有一回被抓住還被打了板子。那時候我便想著，煙花怎麽只有除夕能看呀, 也太稀罕了。”

魏傾的手指頭，聲音很輕：“以後天天都給你看。”

霜落笑了，將帷帽白紗掀開靠上來：“天天看倒也不必，我們大婚那日有煙花嗎？”

魏傾搖頭：“沒有。”

他沒說謊，確實沒讓人準備。

霜落有點失，撇著小扯扯魏傾袖，還沒開口，魏傾就笑了：“之前沒有，現在有了。”

霜落開心地去抱他。橋頭上人聲喧囂，熙熙攘攘，五十的煙花自夜空不間斷地落下，霜落踮起腳尖吻了吻魏傾的下。

“阿吉吉，我真的要嫁給你了嗎？好像在做夢。”

魏傾垂下眸子與對，眼裏有細碎的。他不笑時冷冷冰冰，讓人覺得不好接近。但只要稍稍有點笑意，又仿佛寒冬都變暖了些。

魏傾低頭，輕輕在小姑娘上吻了一下：“這樣夠真實了嗎？”

霜落還是搖搖頭。年初的時候小丫頭還覺得親是件很遙遠的事，一晃到年底竟連孩子都揣上了。“我們會白頭偕老嗎？再過五六十年，白發蒼蒼的老翁和老嫗一起去看煙花？”

魏傾打趣：“會肯定會，不過再過五六十年你頭發白了牙齒掉了，應該走不道了。”

“瞧不起誰呢。我就算老了頭發白了也是個威風凜凜的小老太太，誰也不敢欺負的那種。”

魏傾真是越瞧這丫頭越喜歡，忍不住又親了一口：“有我在，誰敢欺負你呀。”

倒也是。

霜落傻兮兮笑起來，這才注意到旁邊有人盯著的臉看，霜落一怔，想起自己滿臉的紅疹子嚇得趕戴好帷帽。

“不用遮了。”魏傾說：“沒有人敢笑話你。”

霜落要面子，搖搖頭又將輕紗罩住。

往回走時橋頭有人在賣燈籠。那燈籠樣式獨特很有新意，外面的框架用竹片折小的形狀，有小猴子，小豬崽，小老虎……裏頭盈盈燈映照愈發襯的栩栩如生。

霜落喜歡跑過去看，挑了一會選中一只小貓咪的燈籠，拿起來問魏傾：“好看嗎？像不像煤球？可惜不是黑的。”

魏傾卻拿起一只小豬崽的，一看就胖乎乎的很有福氣，說：“這個，像你。”

霜落才不傻，知道這人拐著彎罵也拿起一只狗的，說：“這個像你。”

二人互相使壞，最終魏傾給霜落挑了一只小老虎的，霜落給他挑了一只大黃狗的，看著莫名般配。

提著燈籠走出去一段路，霜落忽然發現小老虎燈籠缺了一只耳朵。方才挑的時候沒注意有沒有耳朵，好在他們還沒走出去太遠，霜落便說：“我要去找店家換一個。”

魏傾便跟著一起去。再次上了橋頭，對面忽然上來一頂轎子。那轎子青白的頂，由四個人擡著往他們這邊撞。躲閃之間，霜落被人群沖的離魏傾有點遠。

魏傾著那抹雪白的影忽然消失在視線中霎時有點慌，他開人追上去。而這時轎子也走遠了，霜落出現在賣燈籠的鋪子旁朝他遠遠招手。

魏傾松了口氣，他走近站在霜落旁，說：“跟我，不準再放開手。”

霜落低頭忙著看燈籠，似乎沒在聽他說話。魏傾蹙眉，正道：“記住沒有？”

霜落點了點頭，又繼續看燈籠了。魏傾等在一旁，等了會忽然察覺出不對勁，眼前這人……似乎不是霜落。的穿著與霜落一模一樣，甚至高都沒有區別，頭上戴著帷帽看不清臉，魏傾有一種怪異的覺。

那種怪異的覺越來越強烈，魏傾面一沉，走上前去摘掉帷帽，帷帽之下，出一張陌生的臉。

真的不是霜落。

出事了！

霜落聞到一異香，醒來時腦子昏昏沉沉手裏還拿著那只缺了一只耳朵的小老虎燈籠。四周一片昏暗，下在顛簸……手了四周，借著燈籠的發現自己坐在一頂轎子裏正被人擡著不知去哪兒。

……被綁了。

霜落手腳沒力氣，許是那香的緣故。大起來，外頭的人聽見立馬加快了步子，一時間轎子顛簸的更厲害了。

不知顛簸了多久，轎簾被掀開時外頭漆黑一片，霜落聽見說話聲。

“王姑，今兒送來了一個好貨，你快出來瞅瞅。”

不多時眼前忽然亮堂起來，一個滿臉麻子的姑娘打著油燈湊到跟前看。那王姑年紀小，瞧著卻很兇。

霜落帶著帷帽，王姑看不見臉，朝外頭的男人啐了一口：“啥好貨還蒙著臉，你誆我。前幾日送來那些都還沒賣出去呢，跟你們說多次了，要屁大的能生養的，山裏人不喜歡滴滴的。”

“這回這個本來也瞧不上，但拿錢辦事我們也沒辦法，麻煩王姑給賣的遠遠的，總之別出現在京城就是了。”

說著朝王姑手中賽過去一帶銀子，沉甸甸的，王姑臉這才緩和下來。裏叼著草，使喚道：“把人擡進屋吧。”

然後霜落就被人擡進了一間狹□□仄的屋子，冷的地上鋪著一堆稻草，裏頭竟還有十來個年紀和一般大的姑娘。

那幫人放下後在外頭和王姑寒暄，霜落趁機問：“這是哪兒啊？”

那些姑娘瞧著打扮份都不低，見了霜落立馬投來同的目：“又來一個。”

“這夥人伢專做買賣姑娘的生意，我們都是被擄來的。”

“每天黃昏都有人到此瞧貨，看上誰就帶走誰，昨兒個已經帶走一個了，不知帶去哪裏是死是活。”說著幾個姑娘又嚶嚶啼哭起來。

信息一對上，霜落大悟：莫非是王有為在查的那樁子失蹤案？這也太巧了，白日才聽說有年輕子失蹤，晚上就進狼窩了。

霜落手上緩過點勁，著腦袋靠在一堆幹草上歇息。這幫人伢找上應該是有人授意，方才霜落都聽見了，更何況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太巧合，那夥人只怕早就埋伏在橋上，只等霜落局了。

霜落不是坐以待斃的人，在魏傾找到之前得做點什麽。躺了一會，又問那些姑娘此都有多人看守，人伢什麽時候會出門。可惜那幫姑娘啼哭不止，不哭的也蔫蔫地靠在牆角，實在問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。

還好有個阿臻的姑娘，回答說：“來了三日，據我觀察這個地方只有兩個人流看守，王姑守夜晚，翌日巳時換哥哥守。他們手其實不怎麽樣，不過用些迷藥，再加上此位于深山料定我們跑不出去。”

霜落疑：“對方就兩個人，咱們那麽多人肯定打的過啊，這麽多天你們就沒試過逃跑？”

“跑了，中途遇上野狼差點被吃，這深山老林還不知外頭有什麽等著咱們呢。”

霜落卻不以為然，在外頭喂野狼也比被賣了好。霜落撓著頭，正打著壞主意門外一陣響，似乎又來了一些人。沒等一會，王姑帶著一個男人進屋了。

那個男人一鄉野村夫打扮，材壯年紀四十以上，他是為自己的兒子來的。家裏太窮兒子娶不上媳婦，就想著到王姑這裏買一個。

男人瞧了一圈都不滿意，嫌貴。王姑也不是個脾氣好的，譏哨道：“這些都是從京城來的，沒錢就老老實實回家去，讓你老陳家斷了香火。”

男人最聽不得這話，聞言難堪道：“還有沒有別的？”

王姑眸在室掃一圈，落在戴帷帽的霜落上。想起方才有人待過，這姑娘越快出手越好，便道：“那個新來的可以便宜點，你過去瞧瞧吧。”

很快，霜落頭上的帷帽被摘了下來，所有人都嚇了一跳。霜落頂著滿臉紅疹子，心裏一點都不畏懼，這麽醜不信有人瞧得上。

“這……長得真別致。”男人誇了一句，“就吧，按最便宜的算。”

王姑原本聽說是好貨，還以為是什麽若天仙的子，瞧見霜落臉上的紅疹子興致失了大半，反正也賣不出好價錢，隨便賣了得了。于是男人付了一半的定金，約定好明日讓兒子過來接人。這是當地的風俗，相當于明兒新郎來接親，接回去就房。

霜落氣的咬牙，敢賣？梭巡四周，將一木棒藏在後等待時機。王姑送男人出去了，過了好一會才一個人回來，外頭萬籟俱寂似乎什麽人也沒有，王姑顛著銀兩進屋，給霜落送過去一碗蓮子紅豆粥。

“吃吧，明兒個就要當新娘子了。這是我們當地的規矩，婚前吃蓮子，婚後保證生個大胖小子。”王姑湊近看霜落那張臉，哈哈大笑起來。

“我瞧著你就像自家姐妹一樣，我們臉上都不幹淨，不像們的臉讓我討厭。唉——”王姑嘆了一聲，“要不是我收了別人的錢答應一定要把你賣出去，我還真舍不得，咱兩做個伴多好啊。”

霜落笑嘻嘻的，手腳上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，上有點力氣舉起那木棒應當不問題，但得挑個好時候。

“王姑——”討好人的皮子功夫霜落在宮裏不知說過多，乖乖道：“我這張臉，興許這就是命吧。我了，這碗太小吃不飽，王姑能否給我換一碗大的？”

王姑瞧那副乖乖的樣子，戒備心放下了，荒山野嶺的料也不能怎麽樣，便笑著出去了，說去給霜落換一碗大的。

王姑出去後，霜落迅速起藏在門後，高高地舉起木棒。一幫姑娘大驚，霜落唬道：“想活命就老實點，別出聲。”

很快，門外傳來王姑的腳步聲，越來越近了……

霜落屏息，王姑腦袋探進屋的瞬間只聽咣當一聲，木棒朝腦袋砸下去。霜落力氣其實只恢複了半，可也著實不算小。王姑本沒想到會來這一遭，眼睛瞪的大大的倒下去暈了。

一幫姑娘目瞪口呆。

霜落扔了木棒，罵道：“愣著作甚，找繩子來。”

很快王姑被結結實實的捆綁起來。霜落要跑，可大夥勸道：“現在天黑不能跑，上回有人天黑跑出去，第二日王姑在林子裏找到的首，被野啃的只剩下骨頭了。”

霜落想想也有道理，白天肯定更安全，明日一早得在迎親和王姑哥哥來值守之前逃跑。霜落找了塊抹布塞住王姑的，又和衆人說好明日天一亮就跑，大夥一起下山誰也不能落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