喻研睜開眼睛的時候，第一時間聞到的就是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。

這段時間總跟醫院打道，都快聞習慣了。

但第一眼看到的，卻是兩張俊臉，一大一小，等比例放大似的。

“喻研……”

邵慕言喚一聲，喻研想應，發現嚨干得很，發不出聲音。

邵昀端起床頭柜上的水，想遞給喻研，又皺了皺眉頭。

喻研剛想撐著坐起來，邵慕言也下意識地過來攙扶，邵昀扭頭問護士，“姐姐，有吸管嗎？”

任誰被這麼俊秀的小朋友姐姐都會忍不住心花怒放。

護士甜甜笑道：“有，我給你找。”

邵昀接過吸管，道了聲謝，這才進水杯里遞給喻研。

小小的舉，暖心極了。

喻研沖他笑了笑，自以為笑得很開朗，可的臉太難看，導致這個笑容顯得很蒼白。

邵昀微不可察地皺了下小眉頭。

心莫名有些疼。

“慢點喝。”邵慕言溫聲提醒，“別嗆著。”

喻研喝了大半杯溫水，才覺得嚨沒有了那煙熏火燎的味道。

又慢慢吸完了剩下的一小杯。

邵慕言見喝得認真，眼角眉梢覆著輕笑，“還喝嗎？”

喻研抬起頭，“我想喝冰可樂。”

“……”

沒等邵慕言說話，邵昀“嗖”的一下扭就走，瘦小而堅定的背影仿佛下了某種決心。

喻研愣住了，“昀昀，干嘛去？”

邵慕言：“給你買冰可樂去了。”

喻研：“……”

行力這麼強的嗎？

兩個人對視一眼，都笑了。

“覺好點了嗎？”邵慕言站在床邊，手探了探喻研的額頭。

喻研微微閉了閉眼睛，“我是因為發燒暈倒的？”

“貧，加低燒。”

邵慕言在床邊坐下來，“當然還有一個說法，做急火攻心。”

他直直看著喻研，目很深。

“早知道一頓飯吃這樣，我就不讓你去了。要麼，也陪著你去。”

邵慕言面容有些冷，“向景恒又說混賬話了是嗎？”

他沒有提向初，卻也知道喻研難過這樣，跟向初逃不了干系。

“還是我自己，沒控制好緒，還有期待。”

喻研扯了扯角。

都說誰痛苦誰改變，改變不了別人，那就只能改變自己。

只是原以為自己早就死了心，可人都是記吃不記打的，只要還活著，心就沒那麼容易死，還是會生出一些不切實際的期待。

有期待，就會有失。

人家自始至終沒有改變過，生出期待，便是的問題，與人無尤。

“喻研。”

邵慕言忽然的名字，喻研下意識地抬頭，對上邵慕言略顯深沉的一雙眼睛。

“永遠不要因為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。”

邵慕言一字一句告訴，“在媽媽的這層份前，你首先是你自己，不要因為小孩子做錯事，你就懷疑自己，或者否定自己。孩子做錯了事，該罵就罵，向景恒惹了你，該發瘋就發瘋。有我在，你怕什麼。我還能撐不住你嗎？”

心驀地一怔。

喻研目不轉睛地看著邵慕言，嚨有一點。

這段時間，確實是言叔叔一直在撐著，要不是他在旁邊陪著奔走，論文的事件不會理得這麼迅速，會比現在更加麻煩。

哪還會有時間和力投到實驗當中？

很小的時候就懂得，但凡活得相對輕松自在的人，都是因為別人在替你負重前行。

了，剛要說什麼，邵昀就拎了兩罐可樂回到了病房。

一罐冰的，一罐常溫的。

“你就喝一口冰的，嘗嘗就好。”

邵昀給喻研安排得明明白白，“你生病，不好喝冰的。還是喝溫的。”

喻研看著一臉認真的邵昀，簡直說不出話來。

一個六歲的小孩，怎麼辦事比大人還周到。

邵昀不說話，但絕對不是一個冷酷的小孩，只要接就會覺到他的暖意。

外甥隨舅，邵昀跟邵慕言在某些方面，真的很像。

—

向景恒和向初在醫院長廊的椅子上坐著。

向初眼睛、鼻子，都還紅著。

是他們送喻研到的醫院，只是沒等喻研醒過來，邵慕言帶著外甥趕到，聽保鏢講述了事經過后，臉倏然沉冷。

然后，向景恒和向初就被轟了出去。

向初是被邵慕言給訓哭的。

向景恒也挨了一頓罵，只是他臉皮比向初厚些，沒哭。

但邵慕言說的話，確實狠。

“你知道喻研寫這篇論文背后費了多時間，多力，自己辛辛苦苦寫出來的東西，被別人肆意盜取，還要自己去找資料跑流程證明自己的清白，這種事本帶給一個科研人的屈辱，你完全理解不了。你若能理解，就不會在喻研如此脆弱的時候，還來雪上加霜。”

邵慕言冷冷對向景恒道：“如果不是把向氏科技和曉星研究室擇得分明，你當真以為自己能毫發無傷地從這次事件中離？”

向景恒：“……”

邵慕言又看向向初，“你委屈什麼。不管你提前知不知，是不是故意的，那枚竊聽都是你安在你媽媽電腦上的，這責任你不承擔，誰來承擔？”

“甘曉利用你年紀小，利用你媽媽對你的，讓你助干壞事，你不去怪利用你的那個人，反而還要幫往你媽媽上捅刀子。

“向初，這是人干的事嗎？為兒子，你也不能對你母親做這種事，這不是第一次了。”

向初抹起了眼淚。

“養不教父之過，向初做的事，甘曉星做的事，你都逃不了責任。”

邵慕言半點面子都不給向景恒，“我也不妨把話撂這，別因為喻研子好，對你們心，你們就合起伙來欺負，也得問我答不答應。”

又冷聲道：“你們父子倆，只會給喻研帶來傷害。”

“再有一次，不論是誰。向景恒，你試試。”

邵慕言很和誰說重話，但只要他說出來的話，就不可能只是單純的嚇唬人。

他想保護誰，想對付誰，都有絕對的勢力和能力。

哪怕向景恒，也不敢隨便惹他。

只是現在更讓向景恒到頭疼的是喻研，他今天的本意是想和喻研好好聊聊，把誤會解釋清楚，怎麼也沒想到會鬧這樣？

竟然把人直接氣暈過去……

“兒子。”向景恒向初的頭，暗嘆一口氣，“這下咱爺倆真是捅婁子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