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25章 山威（1+1/2）（小指勾尚白銀盟加更10/10）

‘善青…善青…’

李周巍神有了微妙的變化，看著眼前老人低眉不語的模樣，問道：

“果真是失蹤不見？這樣的人，神通已圓滿，怎麼會到突然不見的地步？如有證位之事，天地有變，天下皆知。”

他的話語帶著些試探的味道，崔長傅在原地呆坐了兩下，離席而閉殿，又回到臺階前，有些彷徨，答道：

“大人說的對，古籍上談過，兌金證而不得:【應有秋冬早，應有兵甲徙，商賈雲集，天下皆喜】——可若是證得了，孰能記之？堂而皇之昭告天下，任憑天下書之的…一定有一顆赤誠尊者心，這樣的人並不多…”

顯然，哪怕是古籍上並沒有記載某位道，他話語中也暗示著這位善青道人已然功退！

“『兌金』！”

李周巍一時靜默。

『兌金』可不是籍籍無名的道統，越國控攝一方的仙宗、響噹噹的金羽就是兌金道統的正法道宗，號爲【金一道統】！那位金羽宗的真君顯世，一直被稱作『兌金』果位的主人！

‘如果當年這位高深莫測的國師道，如果沒有從閏之事，十有八九就是兌金上的人！’

他敏銳地察覺到眼前的老人的意思：

‘金羽宗的太元真君…同樣是明的仇敵…不可信任，如果李乾元復生，他恐怕會第一個跳出來阻止！’

這消息的準確與否難說，至目前還是崔家的一面之詞，李周巍察覺到對方還有許多不大敢說的，他神鄭重起來，頭一次開誠佈公地問道：

“我且有一問，魏李…到底是不是兜玄道統！”

儘管他心中已經有萬般佐證，他仍要把這一句問出，得到一個清清楚楚的回答，老人久久地凝視他一眼，答道：

“魏李之於兜玄，如大寧之於兜玄，如果殿下一定要一個答案…那便——是！”

李周巍看著他，突然問道：

“我倒想聽聽…有什麼兌金的古代消息。”

崔長傅連忙搖頭，明明知道他想聽什麼，上答道：

“兌金不敢說，老頭只聽說過些金德的故事…殿下可知【策雷泊雲法道】？”

李周巍豈能不知？論起對【策雷泊雲法道】的悉，海甚至沒幾個人能比得上他家！自家的長輩就是因此道而化靈，至今不能出列海一步！

他遂靜靜點頭，崔長傅幽幽道：

“玄雷位於北海，常稱【北宮神雷】，可其餘三海卻鮮有人知…其實當年雷宮爲抑制魔修，四海皆有雷道佈設。”

“只是雷宮破滅之後，玄雷一道元氣大傷，這些道統大多都依附於其他兜玄道統之下，其中東海道統僅次於北海，由【堰羊寺宮】的首徒海鎮守，重建秩序，即爲【策雷泊雲法道】，林道統的【通畟宮】顯世，踏南海，整合雷道，仍號【通畟宮】…只有西海雷道本就孱弱不堪，北海崩潰，當日就被覆滅，再無蹤跡。”

崔長傅言又止，答道：

“而這【策雷泊雲法道】背後，也是有一位大人的…尊號爲【徐方聽鳴天霆尊者】，是最後一位登雷位的尊者，命守備東海，行低調，一直活到了諸太謀位的年代…”

“正是有他庇護，才守住玄雷最後一塊道統。”

李周巍細細聽著，崔長傅話鋒一轉，低聲道：

“可大梁滅時，天下混，父戚家橫起於北，修越就…樑滅趙興，天下平定，這位大人卻突然沒了消息，【策雷泊雲法道】立足的雷雲寺，也就是當時的雷雲神島沉海底，消失不見。”

“同年，【通畟宮】白日飛昇，南海十八島拔地而起，雷道之世，餘暉殆盡。”

崔長傅擡眉看了一眼李周巍，道：

“從此時起，這兌金一，始消殘雷。”

“原來…殘電落於金是從此時起的…”

李周巍心中明晰了：

'大概率是這位兌金真君行的手段…是祂推齊帝興亡，也是祂剷除殘電。'

要知道當年張端硯前來李家頒佈仙旨，可是明明白白地稱呼過落霞爲上宗，明確了落霞與金羽之間的上下屬關係…且當這位張真君是通玄人，這事就很明晰了。

‘善青道人之所以能驅百姓爲牛羊，極有可能他背後就是與雷宮作對的社稷之道，同盟也好，易也罷，興許是因爲在這場大變之中借了社稷之力，殘電之事便爲他的回報…’

‘可既然如此，社稷之道爲何不見？’

他沉思良久，問道：

“【通畟宮】，可有後人？白日飛昇，看著像是一人得道犬升天的兆頭，不像是悲慘下場。”

眼看他越問越深，崔長傅漸漸焦慮起來，也好在此地歸龍屬管，本就與雷宮、落霞關係不好，這事大可提，又不敢不回答他，這纔開口，咬牙道：

“【通畟宮】…其主人神妙極爲了得，曾經是南鄉道統的第一道子，當時南鄉四已然衰落，他被稱爲興復南鄉之仙才…”

“可這道統到了南海，卻已經與林正式軌…再也不宗兜玄，以『邃炁』、『上巫』、『夔』諸道道…仙釋混雜，自號通道統。”

“又是仙釋混雜？”

李周巍皺眉問了一句。

這可不是第一次了，傳說【堰羊寺宮】的主人就是仙釋合一而隕落，【策雷泊雲法道】又號稱雷雲寺，結果現在的【通畟宮】亦是仙釋混一，連續數次，恐怕不是簡單的緣由能解釋的。

被李周巍這麼一問，崔長傅顯得有些黯淡，答道：

“這事…很難說道，要追溯至更古代，也不知是何緣故，可至兜玄爲世間所聞名的三道道統之二都與釋修不分明，唯有北宮雷道界限清楚些。”

崔長傅黯然神傷：

“我們這些後輩看來，自覺不是什麼好事，『華炁』被蘇悉空證去也就罷了，當年的『夔』，本也是兜玄道統的，後來傳來傳去，最後到了釋修手裡…”

他微微一頓，後知後覺地問道：

“殿下可知『夔』？如今天下已經沒有多道統知道了…”

李周巍自然知道這趙帝道統，點頭示意他繼續說，崔長傅立刻告罪，答道：

“【通畟宮】其實是有留的…南海五以上的大道統都是得了他們的留…如【南順羅闍】、【大倥海寺】…南海道統自一家，便源自於此。”

這可都是悉的名字，李周巍心中一定，聽著崔長傅咬牙道：

“有些話往日不敢說，如今倒是無妨，說句得罪的話…我家也是有幾分歷史的，大人…殿下可知道【聽雷島】苗家？他家有個祖宗苗杜山，傳聞是將雷道與魔道合一的天才。”

李周巍一頓，崔長傅冷笑道：

“我聽了小道消息，這苗杜山可不是什麼厲害人，世間大有天才，可絕對沒有天才到這種地步的！哪有小小年紀能把雷道和水火不容的魔道結合的？他如若真有這樣的道行，如今早就坐在金位上，我們都要喚他大人，怎麼會到海屢屢壁？！”

“我們幾個家族底下都在傳，他得了什麼法，自有啓發，從中得出此道，是有幾分天才，卻絕沒有到顛覆常理的地步。”

李周巍瞇眼道：

“你的意思是…他得了【通畟宮】的高深道統，不敢外傳，自己以此爲基礎寫就雷島之法？”

崔長傅沉不語，算是默認。

這【通畟宮】也好、【聽雷島】的醜事也罷，分開來講並無不妥，可一旦聯繫在一起…其中的意味可不同尋常！

苗杜山如真是得了古代傳承，從中啓發得到雷道魔修之法，而這古代傳承又是【通畟宮】傳下…代表著什麼？傳承從來不是無的放矢，【通畟宮】道子明明是兜玄出，又與兜玄劃清界限而白日飛昇，就真君…恐怕與這雷道魔修之法相互呼應！

李周巍心中一震：

‘恐怕這位曾經的道子…不說投靠了通玄，至是背叛了雷宮，不擇手段而道，這纔在煌煌的天威之中走出了一道完全相悖的道路…從此有了一條雷道魔修之法，苗家與苗杜山不過是沿著這條可遵循的道路修行而已！’

眼前的崔長傅低眉不語，李周巍卻很明白他要表達的意思。

‘這位疑似與通玄一，也就代表著…真正的落霞勢力，極有可能從海及到南海…又多了一尊金丹級別的勢力…’

‘通玄之威，何其了得……難怪龍屬如此霸道，對南海的控制總不如東海明正大，海面上甚至有些名存實亡…難怪以龍屬視貴裔如奴婢，以神通爲爪牙、卻只能蝸居東海！’

‘崔氏的恐懼…現於此了。’

他久久不語，眼前的崔長傅則低聲道：

“再往後的事，我家反而不清晰了，畢竟紫府一個接一個的折損，再也沒有資格知道更高層的消息。”

李周巍點了點頭，抿了一口茶，問道：

“崔氏多年以來也不容易，我這一次來，並不問什麼靈、資糧，一是來問一問這淵源，二來，要換取貴族功法。”

崔長傅顯然是有心理準備的，默默點頭，答道：

“族中傳承，傳承於魏李與東離，本就是從宮中、軍中取出來的東西，歸原主，談不上自家，更不敢換取。”

李周巍那雙金眸掃了他一眼，答道：

“不會虧待你，你大膽收著。”

“再者。”

他面上浮現出一點笑容來，那金眸彷彿在綻放彩，整張臉的氣質突然從兇厲轉化爲威嚴：

“你家分文不收，擔心步了前人後塵。”

哪怕崔長傅再恭敬，這等擔心終究是免不了的，李周巍一提，他竟然無言以對了，想要開口，張了張口卻答不出話來。

李周巍是明命數加，可他反覆強調通玄的可怕之，正現出他心對落霞的恐懼，李周巍的話語正中他的弱之：

‘真的傾盡全力相助，他隕落那天，山上計較起來，我家可還有哪位龍王來保？還有哪位大人保得住？’

‘退一萬步來說，山上不計較，他真的搖了明，龍屬難道不計較麼！’

在崔長傅看來，李周巍此舉無疑是給自家一條活路，明明有拒絕的衝，卻說不出口，只能轉頭，哀道：

“決，去把東西全都給大人取過來。”

崔長傅這人選的妙，崔決算半個李家人，又不曾提前吩咐，一口氣請下去，意思就是要把族的東西全拿出來，以表未有藏私。

崔決聽了一整場，面上的表看著平靜，從殿間退下去，崔長傅則從大殿中起來，深深一禮，哽咽道：

“多謝…大人！”

“坐好罷，省得拜來拜去了。”

李周巍擺了擺手，靜靜地看著他：

“我不曾怪過你崔家，置崇州，百萬族人所繫，不由一人決定，崖真人…我在天中也見過了，你如今就，崇州也有主人，不必他制約。”

“殿下！”

崔長傅不知如何作答，好在崔決來得快，在階前拜見了，呈出手中亮堂堂的三枚玉簡，一枚石符。

崔長傅忙不迭地轉過來，一手扶住袖子，一手平舉，顯現出極低的姿態，介紹道：

“這【上謁玉符】，是我崇州崔氏傳承之關鍵，記載著《上府明謁經》，也是我家本之重寶，高達五品，有足足三道法…就『謁天門』！是當年仙府傳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