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如此行事又有何意義?
一介庶民,膽敢攔下世族車駕,便是死于此也無人問津。
而今日之后,徐平津仍會是高高在上的世族,在北燕朝堂得居高位。
在場大多數人都覺荊此舉愚蠢,但當他一遍又一遍重復著那句話,即便為徐氏護衛下馬,青為鮮染紅仍不肯住口時,四下議論聲都漸漸小了下來,最終盡歸于寂然。
陵安郡都尉徐平津,領兵戮殺郡中百姓四百余,以火焚村——
冬日的朔風中,這句話回在無數人耳邊,又像是震響在他們心中。
如今在這坊市中的,多是無甚份的庶民黔首,此時如何能不生兔死狐悲之。
或許有一日,同樣的災禍亦會毫無預兆地降臨在他們上。
和鑾輕響,原本喧鬧熙攘的坊市靜默無聲,無數道視線明里暗里落向坐于車中的徐平津。
車碾過雪地,縱使他從未將份低微的庶民放在眼中,此時也覺出微妙寒意,但更令他生惱的,是樂坊回廊上數名世族投來的戲謔視線。
荊跪倒在了雪地中,染的戰旗落下,他持刀撐住,徐平津的車輦逐漸行近,距他不過數丈,他卻連起的力氣也沒有。
這短短數丈,卻仿佛是他不能逾越的天塹。
不過沒關系,荊頂著滿臉污笑得很是痛快,就算他殺不了他,至今日之后,有許多人都會記住徐平津干了什麼。
他上華貴袍服,沾滿了無辜者的鮮,永遠也不能滌清!
徐氏的護衛看著荊,不知為何,作中竟也有了幾分遲疑。
樂坊樓閣上,南明行淵開口道:“這便是他明知不可,仍要為之的事?”
以命為代價,作垂死之鳴。
到了此時,南明行淵終于有些正視起對于魔族而言,近乎不堪一擊的孱弱人類。
高舉的長刀將要落下,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一切都將以此作結時,泛著寒的兵刃滯在空中。
撐傘的自后方行來,聲音有些縹緲:“公無渡河。”
樂坊中琴聲未絕,和著的話,落在荊耳邊。
荊咳出兩口,在聞聽此言時,喃喃續道:“公竟渡河……”
話出口時,已近力竭的像是被重新注了力量,于千鈞一發之際,反手架住徐氏護衛揮下的刀鋒。
刀刃相錯,發出刺耳錚鳴,刀勢帶起無形風浪,將周圍幾名徐氏護衛盡數退。
荊神中閃過怔然,但抬頭看著向自己行來的車輦,他沒有猶豫,振而起,揮刀向車中安坐的徐平津。
他要,殺了他——
時家破人亡的慘禍中,阿母對他說,不要報仇,好好活下去。
那是他們報復不得的大人,所以將一切都忘了,才能活下去。
可原來是忘不了的。
這一刀,是為后丘村無辜戮的鄉民,為死在獄中的小蒼山大師兄,也為了那個杏花的小姑娘。
徐平津以刀鞘抵住荊這一擊,神難掩驚怒,顯然不明白將要授首的荊,怎麼忽然突破護衛,到了自己面前。
“區區庶民,也敢以下犯上——”徐平津冷聲斥道,他著錦袍玉冠,與布褐的荊有如云泥之別。
他原本并未將荊當回事,不過是個尚未引燃命火的武者,連宗師境都沒有,又如何能與他匹敵。
只是長刀攜雷霆之勢而來,在車輦中掀起風暴,伴隨著轟然巨響,鐫刻著陣紋的車輦炸裂開。
徐平津未及拔出刀,只能以刀鞘相抵,頗有幾分狼狽地向后退去,落在了雪地中。
“庶民又如何?”荊開口,發下一雙眼亮得驚人,“你能戮殺庶民,庶民為何不能殺你!”
難道庶民,生來就該是豬羊,任世族所戮麼?!荊心口像是燃起一團火,要將他五臟六腑都焚盡。
徐平津靈力運轉,長刀鞘,被他反手握住,隨即欺而近,落向荊頸間要害。
荊不退反進,刀相撞,他手中本就崩裂的刀刃發出一聲脆響,竟是從中折斷,落在雪中。
眼見這一幕,周圍人群中不由傳來聲聲低呼,許多人面上都閃過不忍之。
在他們看來,兵刃已折,荊如何還能有勝算。
但當徐平津的刀風在荊脖頸間留下道長而深的痕時,他握著那柄斷刀,角度奇而險地斜刺徐平津的心臟。
徐平津不可置信地看向荊,怎麼可能?他既非修士,又未武道宗師之境,又怎麼可能傷得了自己!
刀勢在肆,他經脈隨之裂,竅中靈力盡散。
鮮噴濺在荊臉側,他恍惚想道,原來世族的,也是熱的啊。
原來世族,也不是殺不了的。
不屬于自的力量離,荊力竭,他半跪在地,看著面前徐平津緩緩向后倒下的軀,顧不得傷口傳來的痛,聲嘶力竭地大笑起來。
徐氏護衛驚惶圍上前,取出靈蘊藉的丹藥,想救治重傷瀕死的徐平津,但還是難以阻止他的氣息斷絕。
“你借了他多力量?”南明行淵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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