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遂很堅決的搖頭:“我自己去, 反正這種事我也不是見證一回了,沒什麼好擔心的。”
他走到門口,忽然頓了步子,回頭哂笑:“還有——別誤會,我一點也不傷心。”
“……”高一飛言又止,看了眼莫雨薇,莫雨薇沖他搖了搖頭。
眼看陳遂離開,高一飛急了:“我怕他沖。”
莫雨薇沉思了一會兒:“他脾氣來了你也攔不住,我打電話給孟菱吧。”
當莫雨薇撥通孟菱電話的時候,陳遂剛好進車系好安全帶。
隨后他一路疾馳到宋舒云所在的水云苑。
他在門口停了車子,管家立刻跑過來給他開門,他大步走進院,來到主屋門前,反倒放慢步子,斂去了臉上的怒意,切換閑散狀態,悠悠走到門前。
家里只有宋舒云一個人在家,正坐在客廳里剪荷花瓶。
陳遂靠在門邊無聲看了很久很久。
只看這一幕,他會生出宋舒云是一個與世無爭的好母親的錯覺。
大概二十分鐘左右,宋舒云才把花修剪好。
陳遂這才出聲:“恭喜你啊宋士,這是第幾婚了?”
宋舒云聽到靜轉過頭,看到是他,毫無波瀾:“結個婚而已,勞您大駕跑一趟,謝謝啊。”
就是故意要氣他。
陳遂很清楚這一點,但就算清楚,也無法不生氣,他冷笑:“宋舒云,你總能刷新我對自私自利這個詞的認知。”
宋舒云放下手里的花,默了默站起來,走到門前:“自私自利嗎,我很喜歡這個詞,人不為己天誅地滅,自私自利的人通常都能過得好。”
陳遂笑:“很好。”
宋舒云也笑:“我說兒子,你還是太了,這麼多年過去,還以為你早就看清楚這回事了,怎麼還是那麼容易生氣?”
陳遂握拳頭:“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冷,但你也別往自己臉上金,我過來這一趟,不代表我在乎你。”
陳遂眼神輕蔑:“畢竟我從十二歲的時候就知道,你不會安心躺在同一個男人的床上。”
“陳遂,我告訴你,我到底還是你媽,你說話注意點。”
“我媽早死了。”陳遂說,“你不配提“媽”這個字。”
“你以為我愿意當你媽啊?”宋舒云冷冷一笑,終于徹底卸下偽裝。
陳遂定住了。
這幾個字就像是釘子一樣,倏然飛過來,他像被釘在墻上刑一般,彈不得,眼鋒如冰錐。
宋舒云才不管接下來的話他能不能承,冷漠的說:“我不止一回和你說過,如果能重來我一定不要生下你。婚姻給帶來什麼?帶來一段漸行漸遠的,拖油瓶兒子,還是子宮上的一道疤?”
“你爹拍拍屁出國了,把你留給我?我憑什麼養你?你跟我姓嗎?”
“陳勝文當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,他在我面前我惡心的都不想看他一眼,因為他不配。但你做過什麼你自己清楚,我老師……”
“你說我不會只和一個男人上床,對,你說得對,但要是沒有你,我會更沒顧慮。”宋舒云本沒有聽陳遂在說什麼,只一味宣泄,“這個破社會對已婚已育容忍度多低你知道麼,哪怕我事業那麼功,也不能例外。”
“那你干脆當時別生啊,不生不養一輩子游戲人間不好麼?生孩子干什麼?生了之后不養不問,還不如不生。”陳遂緒激。
“我再說一遍,重新來過我不會生下你。”宋舒云神淡漠。
“但是時不會倒流。”宋舒云說,“我的第一場婚姻失敗了,我要降低損失,最好的辦法就是當這段婚姻從沒發生過,夫妻關系可以解除,但是你這麼個大活人怎麼消失?我問你,我能怎麼辦?”
陳遂難以理解一位母親竟然問自己的親生兒子這個問題。
“是我讓你婚姻失敗的嗎?是我求你生的我嗎?宋舒云,直到今天你還在詭辯嗎?獨立和責任并不是對立的,就算我真的礙你眼了,你可以把我送到姥姥家,你為什麼把我留邊立慈母人設,實際卻放任你那些男人欺負我,神待我?我那會兒也才十一二歲。”
這麼多年了,也不是只吵過這一回。
但是宋舒云總是不懂,不想負責任唯一的辦法就是別生。
生完了又后悔,能怎麼辦?把他塞回肚子里?還是把他殺了?
陳遂忽然鼻酸,想到高一飛為了給岳母治病,搭上所有的積蓄,因為沒錢三十歲了還不敢要孩子,即便下定決心生了小孩,為了孩子能好好長大,他還要去打.黑.拳補家用。
高一飛為什麼不放棄呢?明知道負起這個責任就會苦,他為什麼不拒絕?一人吃飽全家不多舒坦?
宋舒云捋了捋氣,緩緩說:“反正我們六年前就已經斷絕關系了,在人前你可以不尊重我,你的讀者也可以不尊重我,我絕不還,這算我對你當年那件事的補償。但是人后,我們就這樣吧。”
好輕描淡寫一句話,好冷漠無的尾音詞。
說完這句話,還要給自己找補:“你總是說我自私自利拿婚姻當兒戲,那正好啊,我沒有教養你,說明你不是我這樣的人,以后等你為完全和我相反的人,過上那種婚姻幸福子孫滿堂的日子,沒準還得謝我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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