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外守著的將領看到沈惟弈披而出，又匆匆了匹馬過來，都湊到他跟前，一臉擔憂，勸道：“王爺，這是出了何事，您才剛剛醒過來，若有要事，大可給末將去辦。”

一行人堵在面前，沈惟弈的馬匹彈不得，他的腔起伏了一瞬，馬鞭一揚，才沉聲道：“都讓開，本王有急事，任何人不得阻攔！”

眾人看他一臉肅，也被嚇住，平素上陣殺敵都毫不怯場的漢子莫名短了氣焰，退到一旁，道：“恭送王爺。”

等馬蹄聲響起，馬背上的人沖出軍營，眾人才看到江贄從營帳里頭出來。

又連忙上前問起緣由來。

“侯爺，方才這是怎麼了，王爺怎麼這樣焦急，可是大夏那邊……”

“這也不對啊，王爺剛剛才醒。況且，若大夏有急報，也該是我等先知道。”

江贄面冷然，過了許久，才開口：“不必管了，王爺既下了令，我等做好城防布置便是。”

沈惟弈，是去大夏了吧。

是他非要孤赴敵營，這次若真出了什麼事，也與旁人無尤。

……

秦良玉拾捯好一切，眼看著到了晚間，又幫著婦人做了些活，這才借口要溫書，到屋里頭待著。

婦人嘆了口氣，道：“聽說現在是太子做主，去年便沒開科舉，也不知今年有沒有？不過，你早做準備也好，說不得哪日皇恩浩，你們這些寒門學子便能青云直上。”

秦良玉微微一怔。

是了，這里是大夏。

當初便聽聞，大夏皇帝許是年紀漸大，人也變得暴，整日里只知道求仙問道，盼著哪一期能得道仙，再不凡人生老病死之苦。

為著他這個私念，大夏已經多年固步自封，科舉更是許多年不曾辦過了。

直到后來太子回朝，大夏才漸漸上下一清，比之當初好了許多。

又不由想到蕭穆不久前的算計欺騙，秦良玉閉了閉眸子，說不出自己如今對他，究竟是什麼樣的態度。

他們終究立場不同，殊途而已。

“那便承嬸子吉言了，我先回屋了。”

那嬸子正點頭，便聽得外頭傳來哐哐的叩門聲，外頭人大聲道：“府追拿探子，快開門。”

秦良玉呼吸一滯。

竟這樣快。

本以為，大約能在此再熬過一夜，沒想到，方夜，蕭穆的人便又來了此。

看了眼宅院，心頭一沉，可旋即又松下來。

蕭穆應當暫時還沒想到會在這里，如今也不過是慣例查一遍而已，只要他沒來，便不會暴。

來人進了門，手中執刀往屋子里轉了一圈，眼神落到秦良玉上，問起來，“這是什麼人？”

婦人連忙道：“這是民婦的侄兒，從前在老家，最近才來投奔。”

兵點了下頭，倒沒懷疑，只道：“我就說，前兩次來沒見過。”

“是，他也是世可憐，突然間生了場變故，沒了親人，這才想到我這個姑母，我也不能不管他。”

“既是外鄉人，這些日子就別在外頭跑了。”

秦良玉眉目微斂，著聲音開口：“多謝爺，草民記下了。”

那兵大約和這婦人有些悉，又攀談了兩句，這才帶著人離開。

等人走完，婦人才看著秦良玉，嘟囔著開口：“短短兩日，這都來了第五趟了，我用膳都沒這麼準時過，這探子也是厲害，我還沒見過府這麼大肆找一個人過。”

秦良玉微微一笑，寬：“嬸子，夜也深了，左右人也走了，還是先歇下來才是。”

秦良玉回到屋里頭，一陣驚慌不定。

如今，該怎麼辦？

誠如蕭穆所說，逃得過一時，也逃不了一世。

可事到如今，在大夏將士眼里，只怕早已是罪不容誅的罪人，沈惟弈也未必還能容得了，沒人能救出武門關。

可再這樣下去，又能熬幾日？

正沉思間，手不抖了一下，下一瞬，杯盞落地，秦良玉怔了片刻，伏地撿起碎裂的瓷片。

才撿了兩片，便到上方落下一道影。

隨之而來的，便是一道冷冷的聲音：“本王還以為，你此刻，該在他邊。”

秦良玉的腦子一瞬間變得空白起來，緩緩抬起頭。

男人一墨袍衫，面沉沉，形高大，半張臉藏在暗里，正低眸看著他，目如有實質，仿佛擒人的利勾，秦良玉被鎮得半晌彈不得。

良久，手中的瓷片不小心劃破手指，跡流出來，到痛意，這才低聲回道：“沒有。”

下一瞬，便被男人猛得拉起來，手中杯盞落地，秦良玉被帶著到一旁的床檐邊，子到柱子上。

秦良玉痛呼一聲，終于不再收斂，“王爺大可覺得民是個叛徒，如今也找我秋后算賬也是理所當然，只是無論如何，也該給民一個辯解的機會。”

沈惟弈自小尊榮，別說背叛，只怕尋常忤逆都很過，又是他傾心過一段時日的子，饒是秦良玉站在一個外人的立場上看，也覺得他是該找算賬，將大卸八塊以泄憤。

沈惟弈不吭聲，攥著的手腕了。

秦良玉有些不住這樣抑的境況，手腕微，掙扎起來，卻沒料到，男人猛然傾過來，又揮手將一旁的燈燭熄滅，兩人的呼吸在夜里融，秦良玉看不清東西，可仍能覺到，沈惟弈正牢牢地盯著。

秦良玉驚了驚，又不想怯，于是也不開口，只看誰更能沉得住氣。

可沒過多久，便到自己被劃破的那只手被沈惟弈執起來，輕輕著，又將手指按到正在冒的傷口上，許久之后，才忽而笑起來，開了口，他問：“秦良玉，痛嗎？”

秦良玉呼吸一滯，不清他說這話的意味，可男人平日里練武執劍，指腹有些薄繭，此刻著帶傷的手指，這樣的滋味，實在難以言喻。

有些不好。

秦良玉嗯了一聲，發垂下來，隨后仰頭捕捉到他的形，開了口：“痛，很痛。”

沈惟弈嗤笑起來，似乎含了些嘲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