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 車燈 你在哪上大學。

結果陳睦為期七天的旅程中, 只有一天下了雨。

對于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來說，能有這樣的結果已經很不錯了，當然要是那一天雨沒下在祁連草原段會更好。

新的一天又是豔天, 陳睦開車把那倆帶到了塔爾寺, 當然副駕駛一個也沒讓坐，全坐的後面。

徐來一路都在說回去之後怎樣怎樣，說這幾天裏他是怎麽和陳睦媽媽聯系的, 等到那邊下了飛機先陪去見媽媽。

楊糕氣不過, 就開始聊這幾天裏拍的照片, 說自己全修完要不時間，可能每天修幾張慢慢地給發過去，問最喜歡在哪裏拍的照片，可以放在前頭先修。

陳睦算是知道了男人爭風吃醋的時候有多厲害, 腦子都有點跟不上趟, 聊到半拉才知道他們是在互相刺撓, 而且還都把度放在了一個不好發作的限度，相當地有技巧。

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就到了。

藏族寺廟和普通佛寺氣質不同，更顯神莊嚴、民族風。錯落有致的廟宇，千載轉的經綸, 熠熠生輝的金頂，潔淨神聖的白塔, 對于陳睦和徐來而言都是難得一見的特景觀。

還經常能看見扶著柱子、幾案用額頭輕一下的人, 那就是所謂的“頂禮”；還有磕長頭的人們，在特定的屋棚下跪拜、趴伏, 一般要磕夠十萬個長頭，來為衆生祈福。

楊糕顯然是以前就來過，很練地跟他們介紹：“這裏是先有塔後有寺, 所以原本是塔兒寺，後來演變今天的塔爾寺。我之前不是跟你講這裏是宗喀大師的誕生地嘛，佛塔就是大師當初為學佛遠赴西藏後，大師的母親因思念孩子心切而建……”

徐來在一旁慨：“可憐天下慈母心啊。”

陳睦都快ptsd了：“你有完沒完，我不是說了回去就去找我媽嗎……哎小羊呢？”

是的，今天的塔爾寺人實在太多，陳睦回頭說句話的工夫，再轉過頭來就已經看不到他了。

“真服了，這是被散了嗎？”陳睦腦袋轉了快360度都沒找著他，想掏手機打電話也不方便，生怕手機也被沒了。

徐來便喚一聲：“先到殿外去吧，找個有標志的地方等他。”

*

于是在殿外找到了一個有好多圓筒狀轉的地方，給楊糕打了電話。

楊糕聲音也著急，說是走到前面才發現他們不見了，又逆著人流返回去找，就這麽被在了人堆裏，想出去還要點時間。

那陳睦也沒法子，只說不著急讓他慢慢出來，別在人群裏。

然後掛了電話，嘆口氣，又笑笑地把手機揣起來。

徐來已經在一旁看了半晌，這時一被發現又挨了罵：“看什麽看？”

他也只能撇開腦袋：“沒什麽，只是覺得……你狀態確實好了不。”

陳睦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，眼睛瞄他：“怎麽，我狀態好你不樂意啊。”

“哪能啊，當然樂意。”徐來說著接過遞來的水，也喝一口。

然後看向人流湧的大金瓦殿：“你是真的很喜歡他。”

“那不廢話嗎，不喜歡他我跟他談什麽，自己惡心自己啊。”

“但你又能接跟他分手？”

陳睦總不能說現在也不確定了：“你到底想說什麽？”

“我就是不太理解。”徐來說著低下頭去。

說到底也還是24歲的人，雖然臉上退去了些許稚氣，但上過雜志的側臉依舊優越，甚至可以說正是男人最好看的年紀。

他本應該很有競爭力的：“我就很難想象有一天要和你分手。”

“……你不應該先關心咱倆能不能談上嗎？”

“我是說我總想在確保不分手的況下和你在一起，我怕一旦分開連朋友都沒得做。”

“跟我做朋友對你來說這麽重要嗎？”陳睦好笑地看他一眼，“別說，就算我有了男朋友，或者說有一天結婚了，我還是希能跟你做朋友。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啊。”

徐來一臉的痛苦面：“你就別刺激我了。”

看他這樣兒，陳睦反倒心大好。

風從寺廟的小巷中吹來，吹他們的發梢，陳睦手上閑不住地轉著旁邊的筒狀：“你下一次比賽什麽時候？”

徐來一怔，擡頭看向。

陳睦見他不言，又加了句：“問你話呢。”

“下個月……你願意聊這個嗎？”這讓徐來很詫異，“我以為你會忌諱。”

“啊，原本是的。聽說你得冠軍我都要氣死了。”陳睦倒也不瞞他，“但現在好像想開了，就是，我已經不是賽車手陳睦了。”

“嗯……我明白……”

“不，你沒明白。”陳睦聳聳肩，“可能昨天之前我還是‘退役賽車手陳睦’，但今天我已經不是了。我會有新的份，只不過我還不知道是什麽。”

這回徐來是真有些明白了，他的手有些發抖：“完全接不了回到火焰來嗎？”

“接不了。”陳睦搖搖頭，“我還會狼狽一段一時間，也許很長，又或許很短。我不想讓車隊的其他員看我落魄的樣子，不過徐來，你倒可以例外。”

“我例外？”

“對，因為我只確定你不會用那種惆悵的眼神看我，不會在心裏想‘哎，那個意氣風發的陳睦竟淪落到這個田地’了。說真的，那比讓我死還難。”瞄了徐來一眼，“你是想保護我，你屬于，好笑。”

“……所以你接下來什麽打算？”

“不知道，但反正是要往前走了。”

徐來的結上下一，眼眶竟驀地紅起來：“你怎麽可以這麽快呢。”

“啊？”陳睦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，脾氣又起，“怎麽著我振作起來你還不樂意了，難道非得我跟個窩囊廢一樣你才……”

“可我還在原地啊。”徐來就這麽看著。

在他的視野裏，陳睦的臉龐愈發模糊不清：“我還沒有走出去啊，我還留在和你并肩作戰的那些日子裏。”

陳睦被他哭懵了，不知道要說什麽了。

人群來來往往，有導游帶隊路過，介紹稱這些筒狀是經筒，每轉經筒一周即是念誦十萬遍經文，發出十萬次的祈福。

于是徐來也走上前去，將手掌在經筒上，緩緩推著。

經筒骨碌碌轉起，曾經的點點滴滴也在他腦中不斷重演重現，那些共赴山海的速度與激，那些只要陳睦在邊就踏踏實實的瞬間，那些來自觀衆的掌聲與喝彩，那些充斥著啤酒燒烤味的慶功與狂歡。

他天真地以為只要他得了冠軍，這一切就還能回來。然而事實是，留守在過去的只有他、他們而已。

是啊，他怎麽能質疑陳睦的速度呢。當他再次擡起頭來時，便早已看不見的車尾燈了。

*

另一邊楊糕也急得要死，他深知送陳睦上飛機之前是他表現的最後時機，誰能想到還是給了徐來和獨的機會。

等到跟著人流從殿鑽出來，看到徐來眼睛紅紅的，顯然是剛哭過的樣子……該說不說他又同上了。

他是很欣賞陳睦和徐來之間的這種誼的，奈何這世界上只有一個姐。

“姐！”楊糕一聲跑過去，“等著急了嗎？”

“啊……沒。”陳睦說著看了眼手機，“但時間確實不早了。”

“好吧……那也正好，剛好逛完塔爾寺，我們現在往機場去。”楊糕說著就先帶頭往出口方向走了，“一會兒徐來哥坐副駕吧，覺你們倆有話說一半兒。”

這被特別關照的覺讓徐來有些尷尬，他清了下嗓子，真誠地謙讓回去：“還是你坐副駕吧，一會兒你倆就要分開了，就這點時間。”

“沒關系的，兩若是長久時，又豈在朝朝暮暮。”

“然後就日日思君不見君，共飲長江水是吧？”

陳睦實在沒忍住：“你倆是不是想死？”

*

還是以原本陣容開到了機場。

機場門口車流湧，給他們的時間并不多。陳睦把車鑰匙給了楊糕，讓他去幫忙還車，然後就下車卸了行李。

再一扭頭，看到楊糕也下了車來，清清爽爽地立在那裏。

還是開口了：“有點舍不得你。”

楊糕便拉過的手，放在邊親一下：“到了之後給我發條消息報平安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我每天都會給你發照片的。”

“好。”

拉著行李箱就要跟徐來走了，楊糕心下一急，又了一聲：“姐，我你，我永遠你！”

徐來聽得直撓頭，旁邊路過的幾個小姐姐也在笑嘻嘻。

陳睦被他得臉漲紅，實在沒招了，把行李箱原地一丟，人三兩步跑回去：“那個……你說吧，你在哪上大學。”

那一刻楊糕兩個眼珠都是亮的。

陳睦倒是眼神躲閃：“我沒說我要跟著你走啊，只是說……我可以定期去看你。”

“姐！”楊糕激地了一聲，低頭抱住的膝彎，又以倒拔垂楊柳的姿態把這個龐然大舉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