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章 考慮 你還我嗎？

這是出賣, 這是背叛。

陳睦試圖找補：“我說的可能是世事無常，既然已經選了又改不了，那也只能向前看。”

“什麽？你明明……唔！”楊糕話沒說完就被踩了一腳, 痛到噤聲。

楊媽也在其中緩解氣氛：“就是啊老楊, 報志願前你說他也就說了，現在已經定局，你還逮著不放幹嘛呢。”

“我逮著不放幹嘛？”楊爸吹胡子瞪眼, “他連這麽大的事都敢胡鬧, 那以後我還能管得了他……”

楊媽給他手上塞了個包子：“別說了啊, 陳小姐在這兒呢，吵這樣像什麽樣子。”

楊爸因此頓了頓，收斂脾氣，咬了口包子抖著大胡子沖陳睦抱歉道：“不好意思啊陳小姐, 見笑了。”

楊糕倒是緩過勁來：“你幹嘛非要管著我？你總想管我的這種想法本來就很……”

陳睦一個包子塞他裏。

*

這一桌人都非常能吃, 一鍋羊湯基本見底, 一盆包子也所剩無幾。

最讓陳睦驚訝的是楊媽看著個子小小的，人也不算胖，食量居然直其他三個大塊頭——就這可能還是後來怕包子不夠，沒敢多吃的。

難以想象上的得有多結實。

還試圖再給陳睦拿個包子, 陳睦趕忙推拒：“不了不了，阿姨我真飽了, 我不跟您客氣。”

楊爸端起鍋子：“那正好還剩點羊湯, 再喝碗湯溜溜吧。”

“不行叔叔，也沒有了。”

于是他們一家三口看著剩下的這點湯商量——

“要不你再來點兒？”

“我飽了啊, 給小楊吧。”

“我不要了我也飽了。”

“那老楊你自己喝吧。”

“你喝了唄，我看你沒怎麽吃。”

“哎喲怎麽這麽費勁，倒倒倒。”

*

嘿嘿, 小羊一家。

陳睦覺得好玩，跟看小品似的。

飯後楊爸也沒閑著，好像說是去馬棚給馬洗澡了。楊糕收拾了碗筷鍋子去洗碗，陳睦就出來溜達溜達消消食。

沒一會兒楊媽也喝完了最後那碗羊湯，把自己那副碗筷也收到水池那邊去，陳睦能聽見跟楊糕說：“我來吧，你去陪陳小姐。”

楊糕也沒讓著：“不用，我都了手了，你把你的碗也放進來，我馬上就好。”

楊媽倒是沒跟他搶，依言把碗放進了水池，然後好像頭小小聲跟楊糕說了句什麽。

“啊？什麽？”楊糕突然發出疑問。

被楊媽拉了一把，像在提醒他小點聲，然後繼續著頭嘰嘰咕咕。

再然後就聽到楊糕不耐煩地應：“哎喲知道了知道了，能出什麽事啊——我洗好了，我去找玩了啊。”

“好，你們走走消消食，困的話睡個午覺。”

*

對于母子之間的悄悄話，陳睦本來是沒放在心上的，誰家沒點外人不能聽的家務事啊。

倒是對楊糕家的馬很興趣，看著遠的馬兒說：“你家的寵真不一般，別人養貓養狗，你家養馬。”

楊糕也擡頭看去，原來爸爸已經把馬牽出來了，正在洗呢。

他是覺得騎馬很酷，但可惜他不會，于是對家裏這匹馬也沒什麽覺：“還好吧，但馬也不像小貓小狗能抱在懷裏啊。”

“可馬能騎啊。”陳睦遠遠看著那匹白馬，一臉蠢蠢，“哎，我一會兒能騎一下嗎？”

“我家馬暫時沒那個功能。”楊糕搖搖頭，“我爸一點點養大的，寶貝得很，非說還是小馬要再養大點才能騎——不過就算能騎你也騎不了吧，騎馬要用腰的，你那個腰基本也就告別騎馬了。”

楊糕就這點最牛，他拿陳睦的腰開玩笑，陳睦是一點兒不上火：“一匹馬這麽金貴啊，還真是當寵養了——它什麽名字？”

陳睦本以為這麽酷炫的一匹白馬，總得個“白龍”“白雪”，最不濟個“小白”都能理解。

但楊糕說：“它。”

“你們要不還是養條狗吧。”

*

因為看楊爸正忙，陳睦他們也就沒過去打擾，覺午飯消化得差不多了，困勁兒也就上來了。

眼看著楊媽又拎著牛桶往山坡上走，陳睦問：“咱們真的可以去午睡嗎？覺你爸媽都很忙的樣子。”

“沒事兒，我爸媽晚上睡得早，基本上天黑就睡了。”楊糕說著就已經進了屋，“但是我寫作業是要熬夜的嘛，所以我是有午睡習慣的——你就更沒關系了，你是客人啊。”

陳睦跟著他進來，這才得空往裏間客房瞅了瞅——同樣幹淨整潔，有櫃架，單人床上鋪的被褥還印著楊糕高中學校的字樣，一看就是他住校時用過的。

“都是洗幹淨的啊，因為你要來，我爸媽肯定剛換了床單被套。”楊糕也探進頭來殷勤解說，“我媽剛還問我咱倆今晚怎麽睡覺呢。估計裏間用的是新換的床單，我那床沒換過，怕我們睡反了。”

這問話怎麽聽著那麽怪呢。

陳睦看他一眼：“就剛才洗碗的時候問的嗎？”

“對啊。”

“那你怎麽說的？”

“就說你睡裏間我睡外間啊。”

“哦……”陳睦覺得應該是自己多慮了。

但想起楊媽那個遮遮掩掩的樣子，還真沒想到聊的竟是他倆之間的事，于是又多問了一：“你們剛還聊什麽了？都是關于我的嗎？”

“基本上吧。”楊糕回憶著，“還問我這幾天有沒有給你添麻煩，吃飯住宿是不是AA的。”

“然後呢？”

“我說吃飯的話，有時候你請有時候我請，住宿是完全AA。”楊糕跟嬉皮笑臉，“不過這個我差點說，因為有時候我們住同一間，總有種沒有在A錢的覺。我還仔細想了一下，才發現我們每天訂的都是兩間房，錢是一點兒沒省下來。”

好家夥，所以你是支支吾吾地說“住宿……應該算是AA吧”“對對對，就是AA的”。

這麽熱的天陳睦是吸了口涼氣進來：“再然後呢？”

“再然後？再然後就沒什麽了啊……哦，我媽後來確實神神叨叨的，說‘不管怎麽樣你倆一定要注意安全’，說了好幾遍，我都有點聽煩了。”

陳睦說：“你知道這話是什麽意思嗎？”

“什麽意思？”

“你媽的意思是讓我們倆注意安全。套。”

*

楊糕怔住半晌，然後才發出尖：“怎麽可能！你是怎麽突然想到那種事上的！”

“上一輩人是這樣的，不好意思說就說注意安全。”陳睦說著一屁坐在床上，“我媽以為我跟徐來對象那會兒，每次我去徐來家都得跟我說‘注意安全’，後來再也不說了，我覺後來還希我跟徐來先上車後買票的。”

都這樣了楊糕還記得把從床上拉起來：“子沒不要坐床上，髒死了！”

他在房間裏來回竄：“就是說我媽已經知道我們的關系了？也太厲害了吧？怎麽發現的？我們明明藏得這麽好！”

“不知道。”這會兒陳睦的草戒指早不知道被碎丟哪兒去了，也不明白他們是哪裏出了馬腳，難道是眼神拉了嗎，“不過阿姨應該也拿不準，所以沒挑明了說，我們只要一口咬定沒那回事兒就行——就像我媽到現在也不信我跟徐來沒談過，這種事第六不準太正常了。”

“一口咬定？為什麽要一口咬定？那我們不如直接跟他們攤牌算了！”楊糕說著忽然把膝彎一抱，一鼓作氣把拔地而起，“這麽一看我媽是能接我們倆在一起的，我們不用這樣瞞著了呀！”

陳睦很佩服他的臂力，為了防止摔倒只能輕輕扶著他的肩膀：“我建議……還是不要。”

“為什麽？”

“……就是覺得很麻煩。”

“你不是說因為覺得現在見父母太早，所以才不講的嗎？”楊糕擡頭看著，“可我媽都已經察覺到了，肯定也會跟我爸說的，這樣也不能公開嗎？”

陳睦沉默良久，有在考慮要不要再用個類似“我希你能先去見見我父母”之類的借口，但又覺得真這麽幹的話，就有點太壞了。

“我……”試著把握措辭，盡量把話說得好聽些，“其實我沒那麽在乎你父母的看法。我連我爸媽的話都沒聽過，如果我們真的能走下去，不管誰不同意其實都沒什麽影響。”

看似七拐八彎的話，楊糕卻聽懂了，大概因為他從一開始就能知到陳睦的態度：“所以你的意思是，我爸媽的態度并不是關鍵，關鍵是你其實……并沒有想跟我走下去。”

話都說到這兒了，力氣也沒了，楊糕又把陳睦放了下來：“你是這個意思嗎？”

“我想再考慮考慮。”

“是你說想和我的，這麽快就又想分手了？”

陳睦心髒發：“不是，我只是還要再想想……”

“你還我嗎？”

“。”

“那為什麽還要想？”

“因為你年紀太小，你天真單純，你肆無忌憚地追求所有自己想要的東西。”陳睦越說聲音越弱，“但我現在于人生低谷，旅程結束我還要面對很多難事，我怕我沒法同時理一段有點複雜的……”

“可這些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的。”楊糕蹙著眉頭看，眼眶好像又紅了，“如果這些缺點是你忍不了的，那你一開始又為什麽選擇我呢？”

“因為……”陳睦開了個頭，後面的話卻怎麽都說不出口了。

因為你年紀輕輕，你天真單純，你肆無忌憚地追求所有自己想要的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