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 羊頭 果然是想睡完就跑。

十八歲的人哪裏知道什麽永遠, 不過是知到裏熾熱的意，就敢說出這麽大言不慚的話。

但要命的是，陳睦這個“大人”也不是什麽合格的大人。

有生存技能, 有生活經驗, 看起來一副很可靠的樣子，可如果真那麽理的話，就幹不出這麽多沒譜的事。

旅程中的水緣, 覺得浪漫的, 是一項值得打卡的人生驗, 可能過了十幾二十年，都還會十分懷念地提起大環線上的那個男孩。

但也就只是這樣而已了。不會刪掉楊糕的聯系方式，卻也不可能主去找他聊天，最理想的結果是旅行結束他們便相忘于江湖。

楊糕去驗他多姿多彩的大學生活, 認識一些十分優秀且年紀相仿的生, 然後青春活力地開啓新的；陳睦也會開始新的生活——首先找到工作, 有了最基本的經濟來源，然後在新的環境裏，也會遇到新的男人。

然後可能某一天，他們因為各種原因恰巧相遇, 他們會向自己邊的人介紹說“這是旅行途中認識的旅伴”。

那真是一段好又珍貴的回憶，但他們都知道此刻陪在自己邊的人才是最重要的, 于是克制地互相微笑一下, 連多一個眼神都不再有。

這才是正兒八經的年人該有的覺悟，陳睦一直認為自己是有的。

所以最讓恐慌的是, 當楊糕說“永遠你”的那一刻，居然會信，會心, 會當真。

理智告訴“不過是小屁孩的一句屁話不用太放在心上”，卻拉扯著說“這可怎麽辦啊，他會想我一輩子的啊，他說他要永遠我哎”。

仿佛這麽多年大米飯白吃了，這是快30歲的人該有的心理活嗎？陳睦已看雄生多年，任何的男孩都難逃變老登的宿命，他們真的沒什麽可稀罕的。

但是楊糕上的那把火分明也把點著了，讓在那晚的夕下渾發燙，此前從未將“懷春”這種詞和自己聯系起來，誰能想到這次是結結實實了一把。

這太不公平了。意的表達對18年來說是張口就來，對陳睦而言可不是。

還是會疑心楊糕不知道“永遠”的含義，還是覺得要和楊糕有未來真的太難太煩了，但是當“喜歡”的覺終于沖上頂點，到底難以自持地給出了回應。

楊糕說“永遠”的時候也許只是迷蒙中的一個覺，可陳睦說的“我也是”，卻分明是考慮了一下實在不行咬咬牙來真的。

異地就異地，四年就四年，這能比辭職玩賽車還癲嗎？

這樣的男孩這輩子反正不上第二個了，想想“永遠”難道過分嗎？

*

但陳睦沒敢說，到底還是有比較理的一面，知道這個事兒有多難辦。

同時還有著點僥幸心理——沒準楊糕很能接旅行結束就散夥呢，沒準他也就是說說而已、增添趣味呢？誰談還不得說點話啊。

他畢竟也沒有到面兒上來，暫且看起來是個勢均力敵的穩定狀態，那陳睦肯定不會當主加碼、把事變複雜的那個。

在七彩丹霞的游玩結束後，趁著天上還有點太餘暉，他們駕車趕往在張掖訂好的酒店——這次他們只定了一間。

說是放下行李就去吃飯，但是怎麽可能，是在路上就已經忍得很辛苦了。

到了終于走進房間，那就是幹柴遇烈火，門都是陳睦掙紮著用腳踹上的。

他們迫不及待地倒下，著，著，輕車路地索著對方。本就已經互相饞得要死，在很有經驗的下很快就一塌糊塗。

仗著自己片刻之前真想過負責，陳睦有了一種自己站在道德高地的錯覺，勾著楊糕的脖子問他：“要不真來一次吧？”

“……我怕傷害到你。”楊糕親昵地親吻著，手指繼續一勾，果不其然到一陣頗為有力的震，他差點就沒按住。

而結束後的陳睦飛快地進賢者時間，力地放松了四肢，同時到後腰的刺痛：“嗷！”

“沒事吧姐？”楊糕嚇了一跳，趕忙扶著趴下，然後嘗試輕按傷的地方，“這樣會好點嗎？”

“哦……可以。轉圈按會更舒服一點。”陳睦說著，臉側向一邊趴著，渾所有拿不出一點勁兒，活一條癱鹹魚。

不知道為什麽，這副樣子也讓楊糕大。想到平日裏那麽強的姐姐此刻對他完全不設防，四肢也像面條一樣嵌進被子裏，他手上的作就不由得飄忽起來，輕一下重一下像在面團。

但最終也只是俯在臉上吻了一下，克制地忍耐著。

陳睦現在只想等緩過勁來去吃晚飯了，可覺得到底也不能太自私，還是關心了一句：“你這樣沒關系嗎？”

“放著不管很快就下去了。”

“……也不能老這樣吧。昨晚到後來我完全沒顧得上你，要不然……”

“真的沒關系，你不想做的事就別做了。”楊糕還是很的語氣，好像完全不在乎一樣。

而陳睦口而出：“又不能永遠不……”

說了一半就頓住，腦子似乎也悠悠轉醒——所以那句“怕傷害到你”說的不是怕弄疼，而是怕沒法負責的那種傷害嗎？

拉著楊糕的手坐了起來：“小羊，我……”

“沒關系，真的沒關系。”他臉微紅，但眼睛還是垂著，不去看，“可以等到你想好的時候。”

“我想好了呀，我覺得可以的——你是不願意嗎？”

“我不知道該怎麽說……只是覺得不該那樣。”楊糕模糊地回答著，但末了還是扯出個笑來面對，“對我來說的話，只要你覺得舒服就好了。”

如果這算苦計的話那他真是贏了，陳睦看著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只呆呆的小羔羊，心底裏的憐都要滴出水來，同時又很想半推半就地把他直接按倒。

那也不是什麽好人幹的事兒啊。

陳睦理著自己的腦子，險些要打開天窗說亮話，直接問問楊糕到底是怎麽想的——是及時行樂，還是非得有個結果才行。

只是張了又合，最後畏畏一個剎車：“那我們……去吃東西？”

楊糕的眼神眼可見地暗淡了一下，雖然他極力想要笑一笑，但最終呈現的只是一個抿，皮笑不笑的樣子：“嗯。”

*

果然是想睡完就跑。

經過這一波進進退退的試探，楊糕總算是徹底看了，所以就是想搞一夜，從來沒想過要和他有什麽以後。

雖說事先就有預料，但真正驗證了的時候，心裏到底還是很難過的。

尤其是楊糕并不會覺得這裏頭有什麽現實問題，他只覺得陳睦從一開始就是打的這個主意，對他也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喜歡，或者說就只是像喜歡一個小玩意那樣的喜歡。

他本來也是覺得年齡差這麽大，就只能默默喜歡的，但是他又沒有想明白為什麽年齡差得多就不行，所以算是糊裏糊塗就在一起了。現在真相大白——原來之所以不能找年齡差太多的是因為段位差太多，人家腦子裏都是黃廢料了，他還在這瑪卡卡呢。

發現不能來真的，其實也讓覺得很掃興吧？

張掖的街道，對楊糕來說自然十分悉。原本他也很期待帶陳睦去吃他常去的燒烤，斥巨資請嘗嘗自己平時舍不得吃的羊頭，但是沒想到真正能和陳睦并肩走在這條路上的時候，緒會是如此低落。

這副模樣讓陳睦格外心虛——果然孩子是小不是傻，這麽快就覺出味來了。

腦袋轉了一圈試圖找話題，開口時還有點結：“那個、你說的那個羊頭……咳。”

陳睦什麽時候這麽憋屈過。

好在楊糕還是不忍心讓的話落地，好脾氣地接上了：“嗯，很好吃的，沒有膻味。”

“哦哦，我知道，我的意思是會不會很嚇人啊？”

“不會啊，夾下來閉眼吃就好了，橫豎不就是嘛。”楊糕說著不自覺地踢了腳小石頭，好像這石頭也惹到他了，“上次我表姐請我吃，我們還點了兩個羊頭呢。”

“好好好，那就嘗嘗——是前面那家店嗎？”陳睦說著就被前面鬧哄哄的一家店子吸引了注意力。

夜晚的張掖涼風習習，氣溫宜人，店家就在門口投了大燈，擺上幾排桌椅，樣子看上去像大排檔。

即便場地頗大，食客也基本坐滿了，一些人已經吃上，但有相當一部分還在等菜，一看就知道有得等，但是沒人離開，只是喝著啤酒談笑風生。

“就是這家。”楊糕說著就進桌椅隙，七拐八拐地才走進店。

悉的燒烤香氣也讓他心好了不，開口用陳睦聽不明白的語言和店家大姐進行了流，然後就要去裏面拿托盤：“姐，羊頭我點好了，一會兒會先上，然後我們再去冰箱拿點串……”

正說著話，外面的桌上有個人忽然蹭得站了起來：“楊糕？”

楊糕聽得渾一僵，和陳睦雙雙扭過頭去。

是位面相頗善的姐妹，陳睦一掃眼分不出們誰更年長一點，只知道這人和楊糕必有緣關系，因為長得確實像。

只聽不鏽鋼托盤“鐺”得落回原，楊糕拔就要跑，急得姐妹大喊：“你個小羊崽子！你給我站住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