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坤兒嚷嚷著不喚別人為娘時,裴浚心里也刺了一下。
他目睹李寧艱難產下孩子,含辛茹苦將之養大,除了,還有誰能擔得住坤兒一聲娘。
沒有。
又或者,冥冥之中,早在潛意識里,認定了這個人。
裴浚將圣旨握在掌心,開始往后宮走。
行至西門,裴浚問守門的侍,
“皇后可在永壽宮?”
侍躬答道,“回陛下,娘娘帶著大殿下在花園玩呢。”
紅云漫天,西邊天際鋪著厚厚一層霞毯,裴浚帶著幾名侍穿過長長的宮道,來到花園。
自從太后與幾位太妃相繼去世,整座紫城越發安靜了。
后宮只寧一個主子,子和,宮人都來跟前湊熱鬧,手藝好的繡了件總要孝敬寧,寧從不擺架子,都是寓居在紫城的可憐人,一輩子被圈在此地,何苦為難們。
太后離世后,寧就是后宮最大的主,這種毫無掣肘的日子過得實在是舒心痛快,就是不知道還能福多久。
寧坐在萬春亭的屏風下,看著跟幾位小太監搭花環的坤兒,口泛酸。
寧捂著干嘔了幾聲,又緩緩飲了一口酸梅湯,方平復過來。
側的見面有些泛黃,低聲問道,
“娘娘莫非又是害喜了吧?”
這些年寧一直盼著能生個兒,可惜裴浚怕出事,一直避著孕,這一次倒是老天爺厚待,讓懷上了。
寧朝出個俏皮的笑,
“你別聲張,我想給陛下一個驚喜。”
說曹曹就到。
只見前方葳蕤的林道行來一人,他穿著一明黃的龍袍,長玉立,拔雋秀,撥開一叢茂的樹枝邁上臺階。
寧起笑朝他失禮,
“陛下....”
裴浚雙手負后,著圣旨,立在跟前問,
“在忙什麼呢。”
寧指了指亭下一片花叢,
“過幾日不是您的萬壽節麼,孩子說要給您一份壽禮,正在準備呢。”
說完那頭坤兒正抬起眼往這邊看來,寧察覺,慌忙推著裴浚轉過,
“陛下快裝作沒瞧見!”
裴浚失笑,即便是帝王,是這世間最有威的主,他也從不掃兒子的興,配合著寧,躲去屏風后說話。
宮人都悄悄退去了,微垂的霞里,二人如一對璧人矗立。
屏風折開一線間隙,過間隙正好瞧見坤兒的影,孩子忙得滿頭大汗,正將一盆盆花堆想要的模樣。
裴浚著兒子忽然開口,
“寧昨夜我做了個夢。”
這些年朝夕相,不是夫妻勝似夫妻,裴浚在寧面前已極自稱朕。
寧視線也隨著坤兒而,隨口回道,“什麼夢?”
“夢到你被烏先生帶走,去了遙遠的西域,最后在八千里之外的烏城落腳。”
寧常翻閱烏蘭等國度的書冊,當然知道烏城這個地兒,也清楚八千里有多遠,心忽然在這一刻懸起,驚悚地著他,
“有嗎?”
“是啊寧。”裴浚心也揪得的,他難以想象夢中的寧有那樣一份破釜沉舟的決心,他想安自己,那是個夢,他的寧絕不會離開他,可想起這丫頭的子,倔起來誰也攔不住,心里就生出一陣陣后怕。
寧第一次在裴浚眼底看到了不安甚至委屈,連忙抱住他,
“陛下,你別這樣,一個夢而已,我不是在你邊麼....”
目傾注在他上,像是綿延的水,足以他不安的心。
裴浚低眉,看著面前可的姑娘,真的很溫,總能用甜甜的笑,無與倫比的耐心,給他圈出一隅安寧之地,讓他安放波云詭譎朝爭下冷的一顆心。
給了他所有。
他也想給所有。
裴浚蠕片刻,神忽變嚴肅,
“李寧接旨。”
“啊?”
寧見他突然正,有些不著頭腦,
“接旨?”
“是,朕有旨意要宣讀。”裴浚神鎮靜。
寧狐疑地瞥著他,后退兩步準備下跪。
裴浚卻忽然扶住,“站著接旨。”
寧便知道不是什麼重要旨意,就配合著他,板板正正屈膝納福,
“臣妾接旨。”
裴浚從未親自宣讀過旨意,這是第一回 ,他有模有樣清了清嗓子,眸眼在這一瞬越發深邃,
“李氏寧,端懿明靜,冠德海,即日冊封為后,欽此。”
寧腦子里呆了下,癡癡看著他沒有反應。
裴浚不高興了,用圣旨了那頭呆鵝,
“李寧,接旨呢。”
屏風外,春亭下聚了一堆宮人,眾人頭接耳,輕笑不語。
就連坤兒也聞訊趕來,從隙里探出半張臉,
“娘,您要當皇后了,快些接旨啊。”
寧還有些回不過神來,“陛下真的要立我為后?”
裴浚笑道,“圣旨在此,閣都蓋了印章,這能有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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